在顾谨安回去没几日,四处就开始有恒王战胜班师的消息涌动,等到抬棺一去再无音讯的恒王率军回城时,却有一场声势浩大的大雨降落,将拥挤在街道两旁围观的人全都淋成了落汤鸡。
但再大的雨势此刻也浇灭不了百姓们的热情,因为随着恒王一同入城的,还有从北狄俘虏来的大批战马和牛羊,其中最引人注意的,莫过于被缚了手脚架在槛车中的彪悍男人,浑身纠结的肌肉和异域十足的装扮,都向众人宣示着自己的不平凡。
“快看快看,那就是北狄的太子。”
“好像叫啥帛谛。”
“泉帛谛。”
带着儿子挤在人群中看热闹的顾良远一边用衣摆给顾谨安遮雨,一边热心的帮助围观百姓解决疑难问题。
时隔五十载他们恒王府再出征,不仅将北狄完全驱逐至金水以北的莽原之地,还俘虏了他们王庭中最尊贵的王子,此次北狄大军的主帅泉帛谛,说不兴奋是骗人的。
至于是否会因此战再次遭到皇上的猜忌,谁管得了这么多,先开心了再说。
据他所知,这位可是北狄可汗唯一认可的继承人,素有北狄第一勇士的称号。
嘿!他大兄也太铁嘴了吧,这么大的消息愣是半点口风都不漏。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同样候在雨中等待的顾良廷也是一脸迷茫,连同他身侧的恒王世子都搞不太清楚当下的情况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大军虽已取得胜利,但北狄王子勇猛过人是逃走了的,恒王亲率大军追击百余里都没能追上,最终只能选择放弃,怎么又出现在了俘虏之中。
“啥?犬鼻涕!这些异族起名可真奇怪。”
“……”
旁边的人显然不能理解他热心的解答,把人家好好的泉帛谛听成了犬鼻涕,不过犬鼻涕就犬鼻涕了,犯他疆土的败军之将也没什么好值得尊重的。
这可是五十年前幽州之战的再一次重现,当时的恒王殿下也是生擒了北狄的可汗进京献俘的,京城向北三十里处至今还高高耸立着一座夯土垒成的高台,世人皆称其为献俘台,正是当年恒王向太祖陛下献俘所在地。
不知这次恒王有没有如同先祖献俘时一般的待遇?
有的吧有的吧,好歹是陛下登基后第一次对外作战大捷,很有代表意义的。
“爹爹!”
喊了数声都没能将他从幻想中拉出的顾谨安忍无可忍,狠狠在他扯着衣襟挡在自己头上的手臂处掐了一下。
“干嘛!”疼得手一抖的顾良远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儿子的事情。
“那个人是谁?”默默擦了把因他爹手抖而浇了一脸的雨水,顾谨安努力抬高手臂指向了恒王身侧的银甲将军。
“谁?不认识。”
随意顺着儿子的手指看了一眼,就迅速沉沦在恒王英姿之下的顾良远开始随着周边的人一同欢呼。
“安哥儿,那人好像是十两银。”
不知从哪里挤过来的虎子来到他的身旁,身后跟着的大小猴也一边呸出嘴里的雨水一边兴奋。
今日他们也是随父母前来赶热闹的,没想到还能赶上这一场大雨。
往日要是敢在这样的雨中疯跑,早就要挨棍子了,但今日却是大人们同他们一起淋雨,这可比看黑压压的大军入城有趣多了。
“十两银?那个柿子饼吗?哪呢哪呢我看看。”
闻言的顾谨安还来不及和他们打招呼,大小猴就有些激动的跳起来看,惹得周边一群抱怨。
“还真是,不过他可不讲信用,后面就没来过了。”嘘声一片中的大猴毫不在意,甚至因看清对方的样子有点儿小兴奋。
“是上了战场才没来的吧,也不能说他不讲信用啊。”
恒王现在可是他们心目中的大英雄,能跟在大英雄旁边的肯定也是小英雄,简而言之他们是不是也算和恒王认识了。
要是他也能骑着马跟在恒王身侧就好了,高头大马,银盔长枪,想想都威风。
虎子难得为这样一个不熟悉的人反驳伙伴,话语之中全是羡慕。
“我怎么感觉王爷和安哥儿长得有点像啊。”不同于虎子和大猴满眼都是羡慕,兴奋嚷嚷之后就没再言语的小猴冷不丁说了一句。
“有吗?我再看看!”
又是一阵惹人喝骂的跳跃之后,虎子下了定论:“明明和顾老爷更像一点,咱们安哥儿可没胡子。”
“……小豆子呢,没和你们一起来吗?”
偷看了他爹一眼仍在兴奋的看向恒王,并没有留意他们这里的动静后,生怕再说就会被扒了宗亲皮的顾谨安迅速转移话题。
而且他有些猜到十两银的身份了,能被人称为世子,又跟在离恒王这么近的地方,多半是出身京城王府,当今的亲侄子,难怪会那么傲。
“他家来客人了,他娘亲不让他出门。”虎子抓了抓额头,有些面露难色,他不喜欢小豆子家来的那些客人,总觉得他们阴沉沉的透着恶意。
“他家客人驾马车来的,穿得可好了,就是不用正眼看人。”大猴年纪稍小,自然没有虎子来得沉稳,尤其他弟弟还险些被赶车的人推倒,更是忍不住愤愤出声。
“马车?穿得好?”不知为何顾谨安突然想起前几日与自己错身而过的那驾马车,总觉得事情透着不寻常。
按小豆子以往的说法,他们家该是没有其他亲戚的呀,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了一群富贵的客人。
“等回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见顾谨安好奇,大猴没好气的说了句,对那群人他是半点好感都没有,不过碍于对方是好伙伴家的客人才没有口出恶言。
正好关押着北狄太子的槛车行至他们身前,兴奋的扯着顾谨安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