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高槐叶,采掇付中厨(1)。琼宁你看着,今日我定要取了槐叶槐花,与你做冷淘吃。”
孟合欢今日穿了一件淡色衣衫,像一朵芙蕖俏生生缀在满树槐花中。她看着树下那扇木窗,木窗里坐着一位白衣公子,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桌旁,正满脸含笑,听着她说话。
金雀儿卷起西厢的竹帘,拿着扫帚清扫台阶上湿滑的青苔,见她这样子便调笑道:“公主可要小心些才是,莫要又让世子救您下去。”
四周做着活的丫头们听了,都纷纷捂着嘴笑起来。
唯有孟合欢十分不乐意:“好你个小丫头,统共就那一档子事,你要记到猴年马月去不成?我可就说了,今日这槐叶冷淘,还有槐花饭,没有你的份!”
金珠儿更是借机道:“好公主,既然这蹄子不吃,便都舍于我吧。”
“两位姐姐,可要让让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吃不饱啊。”金坠儿更是插话道。
陈伯从门里进来,本来愁眉苦脸的,一见里头欢声笑语的,便也舒展了眉头。
“两位殿下,外头又有帖子递进来。”
合欢从树上跳下来,将手里的篮子递给金雀儿,皱眉道:“真是烦人,他们又来做甚?”
自打这府里被圈禁,外头那些帖子如同雪花一般飞进来,都是邀她出去的。合欢瞧着怕是比皇帝案牍上的折子都多,她都以照顾家中夫君的由头推拒了,也不是没有人送来讽刺之言,她都不甚在意让人拿去烧毁!
只要这院里的人平安,其他人又不是很熟,管他们做什么!当然她这副态度也惹怒了那几人,近日算是消停许多。
原先还只是萧若华,宋轻时这两个烦人的,后来高长青和白毓不知怎地也加入进来,索性不能出去,合欢自己也拿他们取乐,故意将他们的信放错,让他们内讧去。
想也知道这伙儿人的嘴里能吐出什么话来,也不过是让她烦心,让琼宁担忧,不看也罢。
“皇帝说不让咱们出去,又没说让他们可以进来,再送来帖子哪来的扔回那去,我一个都不见。”
“世子妃殿下,可门外的高侍卫说,他是带着陛下口谕来的。”陈伯犹豫道,如今他们被困在府里不能出去,也不知道皇帝会下什么旨意。
正说话时,大门咯吱一声被打开,几个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宽肩窄腰,步态从容的人物,他穿着一件合身的侍卫服,右手放在腰间佩着的长剑上,剑眉星目,眼神坚定。
“臣高长青见过世子公主。”他躬身道,果然比这段时间以来见得所有人都礼数周全。
他就是高长青,抢走殷明澜淑妃的哥哥?合欢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高长青正好与她对视一眼,看到她面上的好奇与稀疏,心尖被刺了一下。
孟合欢不记得那位淑妃,可见了这位高侍卫,便知那位女郎一定生的不差。由此,她便对朝三暮四的皇帝心生鄙夷:既要又要的男人,真叫人瞧不起!
被困了大半月,合欢再怎么想见生人,也不乐意见到敌人,她略带敌意道:“高侍卫不请自来,没得到我和世子的允许,似乎不怎么合礼仪?”
高长青看了看她,又垂下头答非所问道:“公主殿下呆在府里,难道不想出去吗?”
合欢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便有意打探,往身边秋千上一歪,微微侧着脑袋道:“出去?自然是想出去的。”
这熟悉的场景更是让高长青心中一动。他以前常常在宫里见到她,然而他却从未上前说话,只是从太子宫里那扇小小的雕花木窗望出去,她是窗外唯一摇曳的景致。
然而时隔多日再见到她坐在秋千架上,她已经梳了夫人发髻,成为人妻了。
怪不得...怪不得陛下忽然要下旨废掉他们的婚事,还是太后娘娘匆匆赶到,才阻止了那场闹剧。
良久的叹息后,高长青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
“既然公主想出去,就应该明白,什么人应该放弃,什么人应该顺从。”他意有所指:“只要你亲笔手书一封,我定带到陛下面前。”
孟合欢荡秋千的动作不停,她若有所悟,看着面前的郎君,他的一举一动衣裳饰物都那般合乎礼仪,嘴里的话却那么失礼。
“当初,你不是也劝我顺从陛下旨意,好好做自己的公主,履行自己的责任么?”脑海中有个场景划过,合欢的话脱口而出。
高长青猛地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