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安还有点没精打采的,被她唤了一声,就蔫蔫地答应:“嗯?”
闻念就说:“……抱歉。”
这个道歉挺没头没尾的,黎安安困惑地眨巴眨巴眼睛,又眨了眨,才忽然意识到她在为什么说抱歉。
“哎呀,”她于是笑起来,“这有什么的,我们社团里还有个学姐害怕乌龟呢,很正常嘛。”
闻念说:“但是,你……”
但是你看起来不高兴。
她没能把这句话说出来。闻念不知道是不是不适合。
她其实没有像这种……与人交朋友的经验。尽管她是有目的的,可黎安安就真的只是很单纯的、透明的人,闻念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更好。
曾经关于上学时同学的记忆都不算很愉快,至于到处打工找钱赚那时候与其他人的交际,和现在也不太一样。闻念不擅长这个。
她一直没说下去,而黎安安就撑着脸看她,猜她在想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久了圈圈,她实在觉得闻念现在的表情就像是圈圈一样好懂。有点委屈的、试探的——
“我不是不高兴呀,”她于是这么回答,嘀嘀咕咕着鼓起了脸颊,然后“噗”一下把气忽然放掉,“我就是好无聊,又没什么可做的,真的超——级超级无聊……”
这下,闻念倒是答得很快。
“好,”她说,“那现在讲题目吧。”
……不是这种无聊哇!!
黎安安好想说。可是她们今天本来就是要补习的,而且闻念说起正事时冷冰冰的样子又很唬人,她最终也只能皱巴巴地同意:“好……”
按闻念的说法,她的基础“的确不太好”——虽然听起来更像是“真的太不好”——按试卷来讲题没什么意义,所以干脆找了教材来,从必修一开始给她讲。
“首先,集合的三个特性,简单记下笔记……”
闻念好像是给人讲惯了题的,站在白板旁边讲得熟练而流畅无比,黎安安就只能趴在桌上、埋头记笔记,她像是只煎带鱼一样翻过来、翻过去,怎么也坐不老实。
十几分钟过去,她分明连笔也放下了,虽然说的确还在看着题——但是望过去,那双圆圆的眼睛里简直一点聚焦都没有了。
闻念握着白板笔的手一顿,无奈地停下来了。
她说:“黎安安?”
“啊、啊……!”
黎安安吓了一跳,像是上课走神被抓了现行时一样,立马从桌上弹了起来。
“我在!”
她飞快地说着,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有在听,还用力点了点头,乱蓬蓬的鬓角也随着跳起了一点,闻念的视线不觉落在了那上面。
黎安安说:“怎么啦?”
她跳起来的鬓角——实话讲,很像是一双小狗的耳朵,同样毛乱乱的,会因为动作而弹个不停。而闻念留在题目上的心思也不是太多了,只是出于某些类似于抢小狗玩具的乐趣,她说:“我讲到哪了?”
被问到的瞬间,黎安安原本亮晶晶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凝固了。
“呃,”她说,“呃……”
闻念就点点头、很耐心地继续望着她,看她什么时候能挤出一个回答来。
回答是最终也没有的。黎安安垂头丧气地“昂——”了一声,彻底放弃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说,“就是进不去脑子……”
“……好,”闻念答应,“那先休息。”
一提到休息,面前的小孩又来精神了,几乎是飞扑过去拿手机。结果还没安静地玩上几分钟,黎安安就又从手机里抬起了视线,小心翼翼地唤她:“……闻念?”
闻念应了声:“嗯。”
“那个、就是……”而在她的视线里,黎安安停顿了好半天才开了口,看起来还有点犹犹豫豫的,“上次……就是上上周你找我的时候,不是有个女孩和你聊了几句天嘛,那个穿金色裙子的,大概这么高。”
“她和我说想要你的联系方式来着……要给她吗?”
说完这些,她又立刻补充,“啊,但是我和她不是特别熟来着,只是听朋友说过她人好像不坏?也不确定……”
……金珊瑚?
闻念略有些困惑地压了压眉头。她倒是也有印象上次见面的时候,对方面对她的态度就似乎有些奇怪。也简单说了几句话……
她于是答:“好。”
“……啊?”黎安安明显一愣,“要给吗?”
明明是她在问的,也是她眼睛睁得圆圆的、惊讶得要命。而闻念看着,也觉得有点茫然——为什么这么吃惊?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黎安安卡了个壳,连忙飞快地补充:“就是、我也只是听朋友说的,不是真的很了解她……那个,闻念,万一、万一她要是欺负你,或者是说什么不好的话,你要和我说…… ”
说到后面,她愈发地不自在了,手无意识地摆弄着自己乱翘起来的头发,压了又压。
闻念就有些困惑地看着她那些动作。她不认为自己会被欺负、或是需要对这些事显然没有认识的黎安安来帮忙,不过还是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