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倪图钧毕竟比他高一点,又挡在他身前,此时早已看清了草丛里的东西,他面色凝重,抬起手臂想要遮挡小杰的视线。
可他已经看见了。
密密麻麻飞舞的蝇虫像一股黑雾,萦绕着草丛中的同一个点,盘旋的,蠕动的漩涡中心,是早已分不清形状的一团血肉模糊,斑驳的皮毛依稀却仍能看清,白色,黑色,黄色。
是那只三花。
强烈的抽搐犹如一记重拳,狠狠击打在他脆弱的胃上,恶臭引出的酸水上涌,小杰终于没忍住,扑倒在长椅边干呕起来。
胃部的抽搐间,两只小猫依偎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脑海里,生理性不适的泪水伴随着情绪,滴落在石板地上。
“不能让它这样被虫吃了……得把它埋起来……”
接过倪图钧递来的纸巾,小杰努力让自己振作,可恶臭攻击着他的鼻腔,蠕虫刺痛了他的眼睛,那稚嫩的小猫身影给他腿上扎了钉子,迈不动一步。
倪图钧挽起袖子,捡起两根树枝,也顾不上泥泞会弄脏他脚上的真皮鞋,踏入花坛,在三花的边上刨出一个坑。
“你别拿手碰,小心…呕……。”年方杰只能站在远处,狼狈地叮嘱了一句,又低下头去。
这双天天和滴管,试剂,精准到毫克的手,此刻正握着树枝,挑开四周的垃圾,小心剥走清除啃食着小猫的蛆虫,再把它的小身体缓缓推入坑中。
“再见。”他轻声与小猫道别。
随着三花身上土层一点点加厚,气味消失殆尽,聚集飞蝇没了方向,黑雾的形状混乱起来。
年方杰也终于不再干呕,挥动手臂驱赶,它们翅膀的嗡嗡声似发出抱怨般,撞击着,推搡着,骂骂咧咧地看着自己的食物变成一个土堆,最终都逐渐消失在夜空里。
小土堆周围,装饰着他们在花园里找到的残花,这是没来得及给它的爱,食物,和未来。
“走吧,先去楼里洗洗手。”
镜子里的年方杰眼睛红的像兔子,手臂上,polo衫上都是驱赶蚊虫留下的痕迹,脸颊上也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
透过镜子他与倪图钧视线相交,他平静又严肃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里饱含着悲伤,还有一丝不知对谁的愠怒。
“三花……是被人打死的。”他仔细的洗手,像一个刚下手术台的医生,“小橘刚才的应激反应,是对人类的敌意,有人虐猫。”
怎么会有人做这种事?!怎么会有人舍得对这些可爱的小动物下手?
撑在洗手台上的手慢慢握成拳,蓄力,像墙壁砸去。
“冷静,这里是公司。”倪图钧握紧他的手腕,阻止他打出第二拳。
“怎么会这样……”年方杰垂着头,顺势靠在倪图钧肩膀上,泪水从鼻尖成串滴落,肩膀耸动着,“是我,我没保护好它们……我最近一直没有……”
在公司这样还是太显眼,听见外面隐约传来人声,倪图钧警惕起来,把他拉入隔间,锁上了门。
他背靠着隔间的门,这时才把年方杰好好搂进怀里,任由他在自己肩膀上断断续续的啜泣,手掌轻抚他卷翘凌乱的后脑勺。
“别自责,不是你的错,错的是施暴者。”TJ轻声再他耳边安慰。
牢牢环住他的臂膀和可靠的肩头,让年方杰安心交付出自己的所有重量,他把脸埋进TJ的颈窝里,随着体温散逸出TJ的味道,让他逐渐平复下来。
“我明天找Jason,看看能不能调到花园的监控。”还是不能放过虐猫的,他吸着鼻子,语气坚决。
“那里不属于H社物业范围,对方下手的时间也不能锁定,找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倪图钧陪着他分析,可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他在拨开三花周围的垃圾时,看见了几张熟悉的,带小花的纸巾。
***
现在镜前的,年方杰努力把眼睛睁得再大点。
昨天晚饭都没吃上,两人谁都没胃口,到家他翻着以前拍的照片,哭了好一会,倪图钧好不容易哄好他,睡前想起来又绷不住,所以这会他都快变单眼皮了。
头发也捣乱,在头顶纠缠着,像打了一场没分出胜负的架,他拿水沾湿才好不容易解开了。
“还以为你又哭了。”早饭准备停当,TJ回到浴室,心有余悸,正看见小杰左右扒拉着怎么都梳不好的头发。
“我的精神力比我的头发坚强多了。”小杰自己都烦了,随便又扒拉了两下决定放弃,“啊!今天就这样吧!不弄了。”
见他烦躁,倪图钧把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左右翻着看了看,眉毛一挑:“让我试试?”
时间还早,知道他觊觎自己的头发很久,就叫交给他试试吧。
打湿的头发在大功率吹风机的加持下干得很快,倪图钧的手指缠绕着头发吹着,像什么魔法,在重新吹干的时候,比年方杰顶着热毛巾半小时的效果都好。
“你也太强了吧?”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年方杰惊讶的张开嘴。
“别动,再上点发蜡。”金属盖子落在洗手台边,发蜡在他的指尖揉捻开,倪图钧从他身后拢过来,看着镜子调整着他发缝附近的发束。
“发蜡?有味道吗?”上班这么正式让小杰受宠若惊,“会被人注意到我们用一样的吗?”
“这点香味,我们现在的距离才能闻到。”倪图钧扳着他的肩膀,让他站正,眯了一下眼睛,“我不会让其他人靠你这么近。”
“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