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晟阳漫不经心地说。
门外的人跟做贼似的,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先探了个脑袋进来看看情况,才蜷缩着肩背从门缝里挤进来,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愣是给自己缩到了一米七。他面对着屋内,把手背到背后让门合上,然后也不往里进,就那么罚站似的杵在门口。
此人每次出现,基本都伴随着某些让人火气飕飕往上蹿的消息,再加上这么一副磨磨蹭蹭的憋屈德行,更是往晟阳肚子里那堆准备被点燃的柴上浇了桶汽油,虽然还没着,但汽油味儿已经泛滥了,嘴里吐出来的没一点好气儿:“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假发植发防脱发出门右转自己找去。”
“你别总凶他。”安尘冲晟阳皱了皱眉,稍稍提高音量,朝门口的人招了招手,“小朱先进来坐,别紧张,有什么事?”
“我、我就站着说就行。”朱南海抬了点头,但脖子还是缩着,视线落在安尘身上,不过不是因为安尘正和他说话,而是这一屋子的活物,除了眼前这个对谁都如春风般和煦的男人,他也就只敢偷着看看了。哦对,还有一个晟阳和一个季常明,偷着都不敢看,前者是因为说话没好气儿,后者是因为往那一坐就某名笼罩着一层“不好惹”的气氛。
“嗯,也行,反正也待不了几分钟。”安尘站起身,走向墙角处平时基本当做摆设的茶几。
冬友的存在只有伯奇内部几人以及被调查过的夏知春知悉,对外只说是普通的智能管家,因此要招待客人还是得自己动手。
“喝点什么?”安尘问他。
“不用了不用了!”朱南海连连摆手,见对方脚步不停,忙跟过去,接过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捧在手里捧着,才结结巴巴地说,“我……那个……我就是、就是来说……”
“啧。”
安尘朝晟阳甩去一记眼刀:想让他赶紧说完赶紧走就别吓唬他!
“没事,慢慢说。”他侧过身,切断了晟阳和朱南海之间的视线。
“就是,那边说、说,要个解释,为什么破坏绿地……”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就一点气音飘着,被晟阳一串反问给打散了。
“臭老头们连点风声都没得到?还‘为什么破坏绿地’,我们伯奇的保密工作什么时候做得这么好了?我这个队长怎么都不知道?拐弯抹角,去蹲坑下面仰头接着都赶不上热的。”
“但是……”
朱南海想说“但是我不知道啊”,不过他深知这么说了最好的情况就是得到一句“那边知道不就得了?传话的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只好为自己一会儿的归程再添一项任务——如何模棱两可地传达对方清楚但自己不清楚的消息。
“那、那,刚破掉的那个梦境……”第一项任务已经注定要靠他自己了,朱南海在内心默默祈祷,这第二项任务好歹给他点信息让他编也有东西可编吧。
“和之前没什么区别。”晟阳说。
本想惯例用一句“你自己随便编个故事得了”打发掉这人,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不过有个名字或许可以在意一下——叫臣远山。”
“陈远山?”朱南海小声重复,眼神往侧边飘了飘,像是在回忆什么。
晟阳补充道:“君臣的臣。”
闻言,一直缩着的脊背似乎想要伸直一瞬,不过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全部伸展开,又缩回去了。朱南海张了张嘴,随着重新缩起来的脖子压低了音量,低着头,抬眼偷看着一个人,这次不是安尘了,是夏晓青。
“我、我好像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
“嗯,说。是不是都没关系。”晟阳难得对秃子有了点耐心,虽然只是正常的语气,但对朱南海来说,温柔得有点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