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没有。”话未讲尽,气鼓鼓的正要长篇大论。
“好了,别噘嘴了,一会叫阿鸢看见又该笑话了。你去厨下看看我们今日晌午吃些什么,可好?”
方把人劝走,她举着手上的信笺翻了一页,不自觉的又勾起嘴来。
“将军今日心情似乎格外好,几日都不见将军笑,看来世子的事已然放下了。”
“这两日,遇见了元娘,收到了知瑜阿姊和康平里的来信。
知瑜阿姊如期出嫁,我没来得及去吃喜酒有些遗憾,但夫家对她却是极好。知道她的心愿借着外派带她去了塞外。她亦接手了家中的铺子,还在私学做起了先生。
康平里的酒肆生意也好,小桃竟然会记账目了,字也大有长进。还问我们府中可富裕,想给我们寄些银钱。”
她弯弯的眼眶中有一滩晶莹在闪动,顿了顿。
“原本困在和他的那点事里,如今看看周遭的人便知自己的狭隘。
云英,自从被拖入朝局,我总觉得我们做的事情本就无路可行。除了苟活性命,那些阴暗血腥的自私手段,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是如今真行到此处,我只觉得如果一直有人能站在高处,站在那给她们一个公道也好。
能换来天下女子永远如她们这般恣意由自,打破圈圈走入朝堂。她们的才华、聪慧被世人看见、历史承认,不被贬损不被驯戒。”
她就此停住不在做声半晌才继续言道。
“不,要世间所有人都愿意以此为公道,唯有她们才能做到。”
她取过窗栓打开窗子,初春的寒意扑打在脸上,她看着庭间在冬日里依旧葱绿的那片松。
云英打量着她的面色:“娘子,襄王府还是不断有人送东西来府上。眼下,世子之事我们该怎么办?”
“该说的不该说的,当日我都已暗示了。以他之能就算一时不察,这么久也该明白我是何意了。”
“将军到底还是心软。”
“不是我心软。我于他,是被算计欺瞒的失落。可当日陛下于军中孱弱,襄王愿意入京坐镇。到底是帮了陛下大忙,襄王府这个情面于公于私我们都该给。”
“那……”
正是午时太阳当空,几日前的积雪消融,顺着房檐处滴落下来滴滴答答的愈来愈急。
目色一转望向檐下,她伸手揽了一捧雪水。
“春日到了,北境的冰河水也该化了吧。”
喜鹊快步从外院走了进来,站在门前停住向内通报。
“将军。”
喜鹊冲着黎亦欢微微点头示意,云英急忙正了正身子,遣了府中下人回到内室,三人便在早早候在门前。
半晌,两人一前一后戴着风帽,从后门处缓缓而来。
黎亦欢迎上前去,向着来人俯身行礼。
摘掉风帽,女皇那张分明的眸子露出盈盈之色,正望向她。
“衾衾。”
半月之后。
元夕,宫中大宴此时已然散了许久。
一年之中,东西二市只有在今日不擂暮鼓,不闭市门。市集之处灯会杂耍、烟花摊贩无比热闹,终日不歇。
从宫中向外望去,烟花阵阵热烈非常。
刘府内,却不见丝毫节庆的欢笑。
中堂上,刘家各房齐齐整整的塞了一室,人人面上俱是焦灼。
一管家模样的下人,正从外三两并步的进来。
刘夫人急忙上前:“如何了。”
“夫人,二郎君有话了。说家主只是被陛下留在宫内切磋棋艺,并无其他。郎君说让夫人安心,族人们也都各自回去吧,无事的。他今夜就在宫门上等着家主。”
“无事?这都将府中的防阁叫来将护卫尽数点走了……这,如何让人安心的了啊。”
“是啊。”一屋子人七嘴八舌却莫衷一是。
“嫂嫂还是要叫人看着俨儿,这孩子一向冲动。”
长乐宫中高阔的殿内,只对坐了两人。一盘棋下了多时,却只下到了中局。棋子相击声响,刘翎将手中的黑子置入棋盒,拾起了一旁的盖子覆在面上。
女皇抬眼看向对坐之人,几十年都不见起伏的面色平静依旧。
“阁老这是?要向朕认输不成。”
“陛下的棋艺与当年在太学时,已不可同日而语了。老臣的身子亦然,只不过陛下如日中天,老臣却已然垂垂自该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