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几年前,公众号名称是江东大学民乐团。他们在全国大学生器乐大赛上拿了奖,其中还有一些个人奖项。
琵琶演奏全国银奖,沈洛见,演奏曲目是《十面埋伏》。
“那天服装太紧了我施展不开,”沈洛见说,“虽然对手也很强……要是我再活一年肯定能拿金奖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相九似乎笑了一下。
相九仔细看了看大合照里的沈洛见,却发现他旁边站着一个熟人。
“杨老师……?”他喃喃出声。
“杨老师当时是我的室友哦!”小猫也不管他听不听得到,径直在旁边噼里啪啦地解释,“我,他还有红红我们三个人住,我们感情可好了……”
红红……?
相九记下这个显得有些亲昵的称呼,沉默地继续看下去。
小猫还在叽叽喳喳:“杨老师是吹唢呐的!他还兼职道士,嘿嘿,都是跟他师傅学的,他说自己都只学了半吊子,但我觉得已经很强了,我说他适合搞红白喜事一条龙,他非说自己适合当辅导员,还真让他当上了……”
说着说着,他又有点消沉的样子,趴在相九腿上,没了声音。
相九盯着他圆滚滚的后脑勺看了片刻,忍着摸一把的冲动。他点开照片,放大,再放大。
像素不高,但照片里的沈洛见抱着自己的琵琶,脸有点臭,闷闷不乐的样子……更可爱了。
沈洛见看上去要比旁边的杨钦小上一圈,脸小,又嫩。衣服是统一的新中式立领对襟外套,看上去确实有些紧,腰收的很窄。
他把这张小洛单独截图保存。
沈洛见又睁着他圆圆的眼睛:“啊……你是不是想扎小人害我?”
相九:“……”
沈洛见越想越怕,腾地一下飘到半空:“你刚刚看我学生卡就是为了知道我的出生年月好推算我的八字啊啊啊!现在你还知道我长什么样了,完了完了……你怎么这么阴险啊!”
相九很努力才没有露出笑容,看着猫猫鬼着急忙慌地掏出那块通信用的木符呼叫杨钦:“救命啊救命啊他要害我——!”
杨钦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的祖宗诶,您不害他我就烧高香了祖宗!”
——
不多时,相九就被杨钦的电话叫了出去。
走之前他看见小洛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软绵绵一条把自己挂在爬梯上,像是条小猫擦手巾。
……怎么会这么可爱。
相九心里微动,关上门之前说了声:“我走了,沈洛见。”
“再见……”小猫巾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
然后他忽然弹射起来,盯着门,一动不动。
脚步声逐渐远离,走过走廊,下楼,渐渐消失。沈洛见飘到门口,盯着门上停在四年前的日历,半天没有说话。
宿舍重新变得一片死寂,沈洛见呆呆看着门,忽然被前所未有的孤寂笼罩。
相九还跟自己说再见……是不是他没有那么坏啊……
是不是他不该让杨老师把相九叫走……
……好无聊。
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
沈洛见慢慢蹲下来,倚着门框,熟悉的刺痛感传来,一层层剐绞他的皮肤。
他死之后,寝室搬空了,后来住进来新的同学,他只是想多跟人待在一起,便整日跟在他们背后。他没有害人的心思,结果还是吓坏了他们。
他们搬走之后,过了一段时间才住进来新的同学,沈洛见太无聊了,于是费劲心思地吓人,为江东大学制造了不少校园传说。
看见他们惊慌的样子,沈洛见开始会很开心地笑,绕着他们飘来飘去,欣赏自己的成果。
笑着笑着,又很落寞。
但很快,他连这点乐趣也没有了。因为凶名在外,404彻底空置下来,再也没住进新同学。
只有杨老师偶尔会来看他,给他烧一点香,还给他留了像是电话一样的木符。可是杨老师不能一直陪他,他也不能一直给杨老师打电话。
所以他已经适应了无聊,习惯了自己跟自己玩。
他也适应了疼痛,所以只是表情木然地蹲在门边。
他适应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