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见看看它，再看看面前架设起的直播器材，明白过来。

可是已经迟了。

无穷无尽的恶意从他身上流泻而出，几乎凝成实质。猫剔透的碧绿色眼眸映出他扭曲的面孔。

他举高水果刀，猛然刺向黑白花的小猫——

空的。

……空的？

刀尖没有传来丝毫震颤，也没有划开、刺破什么东西的实感，以往那种被经络牵绊血肉迟滞的感受都不存在。

没有血液。

……没有惨叫。

骨头、血肉、经络……全都不存在。

他好像只是刺入了一具空荡荡的皮囊。

不，不……好像只是，空气。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他明明还拎着这只猫的后颈，还能感受到它沉甸甸的重量。

不对，不对！它是冷的！

它没有呼吸心跳！

下一瞬，猫拱起的脊背在延长，四肢延展，从毛茸茸的爪子变成修长的手臂，灵活苍白的手将胸口的匕首拔了出来，残留的血洞却没有血液喷溅出！

它……它居然从猫，变成了人！

他惊慌地抬眼，对上那“人”的脸，眼瞳很大，脸色苍白。

那人拎着那把匕首，歪了下头。

——

相九提前交卷，走出教室，思考着能去哪里找洛洛。

如非必要，他也不想用族里的巫术来找洛洛，用的越多，暴露的可能性越大，他还是想过普通的大学生活。

但是洛洛一连几天都没有回寝室，不知道又跑去哪里玩了。这几天，他偶尔在学校里远远看见一只黑白花的小猫，也只是一闪而过，好像有意躲着他。

为什么要躲呢？

相九有些期待地想着，是不是小猫的心也乱了，可是笨笨的搞不明白，下意识要躲着自己走？

他想到一半，就及时打住，感觉自己过于自信。

洛洛只是被吓到了。

……不懂也没关系，他有足够长的时间、足够多的耐心让洛洛慢慢搞懂。就算熬到他也死了，变成鬼，他也要缠着沈洛见不放。

正想着，他心头却忽然涌现出一些不安。

洛洛……吗？

相九微微皱眉，没有放过这一丝感觉。无声念咒，请先祖开眼为他寻找一只长毛奶牛猫。

他闭着眼，在心中描绘得尽量准确，再睁开的瞬间，眼里的澄黄色一闪而过，眼前出现了一条金色细线，指示着方位。

相九循着那道细线翻越过灌木丛和树林，几乎绕过了大半个校园，远远看见金色细线消弭处，有一道黑白间错的身影，躺在草地上，看不出胸膛起伏……

他不敢上前了。

相九难得慌乱了片刻，忽然想起来，自己家的是一只小猫鬼，根本就没有呼吸。

他暗自笑了一下，走过去想把晒月光的小猫叫醒，但是走近了一看，那只猫的半边脸都凹陷下去，血在脑后淌着，把身下的草洇成一片暗沉的红色。

相九抖着手，不敢碰，呆立在原地。

忽然传来一句细声细气的喵喵，他被叫得回魂，才发现旁边飘着一道浅淡的影子，是只小猫……

不是洛洛。

……不是洛洛。

他骤然长出了一口气，蹲下来，为这只可怜的猫念起了往生咒，看着它的表情从惊惶变得安详，影子愈发浅淡，最终点点消散，落于黄泉。

只是还有一点点执念的光点，跃动着，好像要带他去哪里……

相九跟了上去，残留的执念走得很慢，时不时停住，好像在辨别气味与方向。最终，它将他引到了一间寝室门口，终于支撑不住一般，光华消散。

寝室木门紧闭着，相九直接踹开，里面有一个面目普通的男生跌坐在地上，空气里有一股难掩的尿骚味。

那男生见到有人破门而入，还以为是有人来救他，连滚带爬地往相九这边爬过来，胡乱指着半空说：“他……有鬼！有鬼啊！！！”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沈洛见正浮在半空中，低垂着头，死死盯着下面的人，一点点地，把视线挪向相九。

他的眼瞳已经全黑了，面上浮现出一点困惑，喃喃：“……你怎么来了呀？”

洛洛的胸口还有未愈合的血洞，空空荡荡。

相九没说话，顺手把门关上，念了句静音咒，拉过那男生的领子，在他欣喜若狂的表情里一拳抡了下去，照着他的胸口猛锤了几拳，力度之大，几乎招招置人于死地，打得那男生闷哼几声，想要挣扎，然而却被相九牢牢控制住，躲都没有地方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