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童心大叫一声。
那女鬼和小雨动作霎时变得极为迟缓,就像十倍慢动作。
“童心?”盛阳一怔,顾不上深究,直接冲它们扑过去,一把夺走小雨手中的收魂瓶,两脚把它们手中的渡魂镞踢落开来,飞身回到童心身边,与他后背相抵。
“干得好!”
被童心一夸,盛阳不禁心里一乐,伸手在童心屁股上捏了一把,却反被童心一脚踢趴在地上。
“找死啊!你捏哪里!”童心炸毛冲它一吼,从盛阳手里夺走收魂瓶,捡起地上的两枚渡魂镞朝女鬼和小雨投射。
那两只鬼想拼命躲开,但行动受阻,慢动作根本跑不起来,双双中箭,行动被封锁。
收魂瓶即刻发动,瞬间变大,飞至半空,伴随凄厉惨叫将两鬼全部收入腹中,登时变做小招财猫飞回童心口袋。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证这种场面,童心还是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盛阳,鬼怎么都不想离开人间?”童心摸着口袋里的小瓶子,忍不住问。
“你问我?”
“你是鬼,我不问你问谁?”
“哦,我不是不想离开人间,我只是不想离开你而已。”
童心炸毛似的跳起来鸡皮疙瘩起一身:“MD,你恶不恶心?”
“我怎么就恶心了?”盛阳身子后仰,两肘撑在地毯上,懒洋洋笑着问。
“没什么,你能不能别老说这种话?听着怪可怕的!”童心连连打寒噤。
他话音刚落,屋里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童心声音一抖。
“没事,别怕!”盛阳起身站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
“谁怕了?”童心嘴硬,手却死死地捏住盛阳。
“喏?”盛阳把两只紧握在一起的手抬起来,“那你握这么紧干嘛?”
童心甩开它的手:“我是条件反射,怕你害怕!”
盛阳得意洋洋地一把将他抓过来,故作惊吓:“是啊,我是很害怕,你得好好抓着我的手,保护我。”
风声。
钢琴声。
肖邦《小夜曲》。
童心打个冷战。
“谁?”童心听到脚步声。
“妈的,给我出来!”童心嚷道。
“谁人大声喧哗?”陌生的声音。
“你是谁?”盛阳问。
“有种给我出来,装神弄鬼?”童心飞踢一脚,不知道把什么给踢飞了,哐啷啷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
灯光缓缓亮起。
一个白胡子老头身着清朝官服坐在不远处一张太师椅上,身形端正,双手放在膝盖,满脸褶皱在灯光下沟壑纵横。
“你...你是什么?”
“我是这里的主人。”
“你怎么这副样子?你不是人?”
“我当然不是人,死了一百多年了。”那鬼正襟危坐,“是你们突然闯入我的地盘。”
“你的地盘?”童心看着那鬼,又看看盛阳,“盛阳,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无缘给的,鬼知道是什么地方?”盛阳根本不怕它,“那你为什么现在还不走?”
“我在等人。”
“等谁?”
“一个女人。”
“为什么等?”
“你们大概不信,因为我承诺过,我说我会等她来。可一直到我死了,那女孩还没来,一直到现在都没来。”清朝鬼神色黯然。
“爷爷,你等的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童心问。
“她叫花舞。”清朝鬼脸上露出略羞涩的表情,空气里荡着一股恋爱的酸腐气。
“一百多年前,我进京赶考。从南向北,路途遥远,难免要在野外露宿。一天晚上,恰好途经一个小镇子,便碰到了花舞。那时候她刚满十四岁,但已开始为家中生计做女工。我意外捡到了一条红色手帕,上面绣着一对并蒂莲,做工极为精细,看上去栩栩如生。想到如此精美的东西丢了,主人一定很着急,所以就在捡到手帕的地方等。
“可我等了很久都没人来。直到快三更的时候,一个女孩出现在我的视线里,那是个窈窕的少女,身着浅蓝色罗纱裙,头上簪一朵粉色杜鹃花,步调轻盈,身姿精妙,三步一回头,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这时,我就知道那手帕可能就是她丢的,于是起身上前问:‘姑娘,你丢了什么东西吗?’她双眼轻抬,眸光如水,睫毛浓密,脸蛋小巧,张开樱桃小口轻声回道:‘是,我丢了一条红色手帕,上面绣着一对并蒂莲。’女孩说完话,脸颊早已绯红,羞涩低头。我连忙把那条手帕奉上:‘姑娘,这是你的吧?’
“她惊讶地把手帕接过,连连道谢。交谈几句,便知道她家境一般,但女工极好。为了感谢我,她邀我到家里借宿一晚,当然我很乐意,于是就去了。
“那一夜,我脑海里全是她的样子。花舞美貌,无论在哪个地方都可以被称得上美人。我辗转难眠,想去偷偷瞧上一眼,和她说几句话,因为第二天一早我就得离开,可终究没能鼓起勇气,还是睡了过去。
“奇怪的事就此发生了。我在梦里梦到了花舞,她在梦里邀我进屋,我接受邀请,就此渡过春宵。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睡在野外的墓地里,吓得赶紧起身,转身看到墓碑上刻着两个字:花舞。”
说到这里,童心和盛阳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调侃它:“爷爷,你是不是看蒲松龄的《聊斋志异》看多了?那时候的鬼故事也很盛行吧?”
“小子,说什么呢?我可还没说完呢?”清朝老头没理他们,继续说,“三天之后,我顺利到达京城,考取了功名,虽没中状元,但也进士及第,在户部交了点银子,做了个京官,尽管没有大作为,却还算顺风顺水。后来和宰相小姐相亲结婚,喜结连理,可就在洞房花烛夜当晚,发生了更加奇怪的事。”
童心和盛阳来了兴趣:“怎么说?”
“在和宰相小姐行房之时,床榻出现了另外一个女人,样貌和花舞一模一样,吓得我当场大喊救命。但宰相小姐拉住我说:‘夫君,这女子和我一同来侍奉夫君不是更好吗?’我说:‘娘子,这女人不是人!’她说:‘夫君,你错了,这女人是人,还是个好人,前几日就一直和我在一起住,我们姐妹都想和夫君同眠共枕!’
“我伸手去摸花舞,发现她浑身温热柔软,的确是人,这我才放下心来。本以为我可以好好享受夫妻之乐,拥有世间最美妙的女人。可好景不长,那宰相小姐居然病入膏肓。
“死之前她把我叫到床前,屏退所有人:‘夫君,我不想死,你说过我们三人生死不分离的,我不想离开你。’我说:‘你放心,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把你的牌位放到卧房里,这样你就不会和我们分开了。’她咽了气,葬在我家祖坟里。
“那之后,我和花舞却意外更加享受房事之乐,几乎夜夜笙歌,缠绵不休。忽然有一天,花舞把另外一个女孩子带了过来。令人害怕的是那女孩子和宰相小姐长得一模一样,连声音都一样,我有点接受不了。可花舞说:‘相公,小姐死后交代过,让这个丫头侍奉。’
“时间过得极快,我才不过三十岁就白发苍苍了,你们现在看到我的样子实际上就是我三十几岁的模样。”
童心和盛阳都意识到什么,听它继续说:“花舞忽然有一天消失了,带着那个和宰相小姐一般的女子,留下一封信,信上说:感谢您此生慷慨,救了我们姐妹二人,来生必当相报。请君死后在此等候,我必会与君相见!”
“爷爷,您叫什么名字?”
“章明晗,字终之。”
“不是我说您啊,章老爷子,您是不是被什么给骗了?”盛阳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