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虎对着夜影张开血盆大口,尖锐的獠牙几乎要触碰到夜影的肌肤,可它并没有咬下去,而是发出了一道道震耳欲聋的怒吼声。
那吼声中似乎夹杂着不甘、愤怒,却又带着一丝无奈。旋即,它猛地转过身去,俯下身,用有力的爪子在地上随便抓起一块不知是豺狼还是猎豹的肉食,叼在口中,而后朝着远方迈着沉重的步伐踱步而走。
夜影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他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看着山虎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疑惑,不明白这山虎为何在即将得手之时突然放弃。
温朗与曹广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费力地将商羽扶起身。
商羽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显然在之前的战斗中消耗极大,又因受伤而虚弱不堪。
曹广急忙从腰间解下便捷的水壶,拔开塞子,小心翼翼地将水壶递到商羽嘴边,轻声说道:“商羽,喝点水,缓缓劲儿。”
商羽微微睁开双眼,露出一丝虚弱的感激之色,缓缓张开干裂的嘴唇,轻轻抿了几口水。
那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仿佛给干涸的心田注入了一丝生机,他的气色稍稍好了一些。
温朗看着商羽,满脸关切地问道:“感觉怎么样?还能撑得住吗?”
商羽微微点了点头,声音微弱地回答:“嗯……好多了,就是身上没什么力气。”
曹广双眼通红,满脸怒容,狠狠一跺脚,恼怒道:“明明差一点就得手了,明明就差那么一点!那山虎都已经被我们折磨得半死不活,眼看着就能将它拿下,可现在……”
说着,他猛地将手中那把砍得卷刃的大斧,重重地剁在身旁一块凸起的石头上,“铛”的一声
巨响,震得石屑飞溅,火星四射,仿佛他这一斧,是在发泄对这变故重重的遭遇的满腔怒火。
商羽满脸愧疚之色,他的语气虚弱地向曹广说道:“对不起,曹兄,要不是我......”
曹广立即打断了商羽的话,伸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说道:“不是你的错,都怪那只山虎过于狡猾了。再说了,咱们已经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别搞这些有的没的!”
此刻,山林间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四周弥漫着一股失败与无奈交织的味道。他们历经苦战,原本明明就差一点就能拿下那只山虎,进而获得争夺第一的机会,可如今却功亏一篑,每个人的身心都遭受了沉重打击。
温朗的目光,缓缓扫过满脸愤恨的曹广、神色失落的商羽,还有眼中透着不甘的夜影。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在心底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旋即,他神色平静却又透着无比坚定地向众人说道:“曹兄,夜兄,你们照顾好商羽。”
于是,他猛地仰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一声:“墨.....擎!”
话落,原本寂静得如同死域的山林间,陡然刮起一阵奇异的风。这风来得毫无征兆,呜呜作响,仿佛是从山林的每一个罅隙中钻出来,打着旋儿汇聚。
紧接着,一匹黑色如墨的骏马如黑色的闪电般呼啸而来。它身姿矫健,四蹄生风,鬃毛在风中肆意飞扬,宛如流动的暗夜。
那匹骏马直直地停驻在温朗跟前,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激昂的嘶鸣,仿佛在回应温朗的召唤。
温朗没有丝毫犹豫,双手一撑,利落地翻上马背,稳稳地坐在马背上,身姿挺拔,最后深深看了一眼三人,眼神交汇间,彼此都透露着无比坚定的信念。
曹广望着眼前骏马少年郎,心中五味杂陈,但更多的是对温朗的担忧与信任,他道:“温兄,保护好自己。”
商羽也强撑起精神,虚弱地说道:“温朗,万事小心!”
夜影微微点头,目光灼灼,虽未言语,但那眼神中的坚毅,已然表明了他的心意。
温朗点了点头,旋即猛地一扯缰绳,骏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那血液遗留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声渐渐远去,只留下扬起的尘土。
曹广、商羽和夜影三人望着温朗离去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祷。
“曹兄,温朗他……能行吗?”商羽忍不住开口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曹广握紧了拳头,目光坚定地说道:“温朗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就一定有他的把握。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别拖他后腿。”
夜影在一旁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我们也不能干等着,得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同时想办法恢复体力。”
曹广和商羽都点头表示赞同。于是,三人相互扶持着,朝着山林中一处相对隐蔽的地方走去。
而此时的温朗,骑着黑色骏马在山林中飞驰,周围的树木也飞速倒退,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随着地上的血液越来越新鲜,温朗心中便清楚,他越来越近了。
终于在不远处,那只伤痕累累、遍体鳞伤的山虎站在一颗庞大的树下。它身形有些佝偻,原本威风凛凛的皮毛此刻血迹斑斑,多处皮毛翻卷,露出里面渗血的皮肉。它眼神越过眼前的草垛,死死地盯着前方。
它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却艰难地回头看去,与温朗的目光相互直视。
山虎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一味地盯着温朗的一举一动,那眼神里透着疲惫、警惕,还有一丝温朗从未见过的……哀求!
是的,温朗从这只威风凛凛、所向睥睨的山虎眼里竟然见到了一丝哀求之色。
那只山虎见温朗没有任何举动,便缓缓回过头,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前方。
温朗顺着山虎所注视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不远处,一个山洞毫无保留地出现在他的眼中。山洞洞口被一些杂乱的树枝和藤蔓半掩着,若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
当温朗的视线穿透那些遮挡之物,看向山洞内部时,不禁微微一怔。
山洞内,有着一只体型稍小但同样健壮的山虎和几只紧紧依偎在一起的山虎幼崽。
在温朗的仔细观察之下,便很快判断出洞内的山虎是一只雌性。此时的它正在安静咀嚼着一块肉,那块肉还残留着丝丝血迹,正是刚才眼前这只伤痕累累的山虎所叼走的猎豹躯体上的肉。
温朗瞬间明白了这只伤痕累累的山虎的意图,它如此拼命守护的,竟是自己的妻儿。难怪之前它在面对四人重伤的温朗等人时,却放过他们,只是为了带回一块食物,一块可食的肉,为了不让自己的妻儿挨饿。
洞内的雌虎逐渐把那块肉吞入腹中后,随后它缓缓调整姿势,轻柔且慈爱地敞开身子,让母乳供着□□的幼虎进食。
□□的幼虎们像是得到了某种无声的信号,它们欢快地蠕动着身躯,贪婪地吮吸着母乳,发出细微的“呜呜”声。
那只伤痕累累的山虎静静的望着眼前的一幕,没有任何动作,身上的多出伤口流出来的血液已经凝成血伽了,像是一块块暗红色的补丁,错落分布在它原本威风凛凛的身躯上。
此刻,它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有一层厚重的迷雾渐渐笼罩了它的思维。呼吸陡然急促起来,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一阵微弱的颤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乎它已经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大限将至了。
它缓缓转动着脑袋,眼神中满是眷恋与不舍,最后深深地看向洞内的雌虎以及那群可爱的幼崽。那目光仿佛要将妻儿的模样永远刻在心底,传递着无尽的爱意与担忧。
旋即,它用尽身上最后的力气,拖着受伤的身体,步伐沉重且蹒跚,一瘸一拐地迈向温朗。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带着血迹的脚印,仿佛在诉说着它一路走来的艰辛与不易。
在离温朗五米的距离时,它的前肢突然向前倾,“噗通”一声,重重地向温朗下跪。
随后,它缓缓将那仰了一辈子的高贵头颅向温朗低下。这颗曾在山林中威震四方的头颅,此刻却因对妻儿的生命而低下。它心中满是不甘,作为山林的王者,它从未向任何敌手屈服,可如今,为了妻儿的安危,它不得不放下所有的傲骨。
它想起了曾经在山林中自由驰骋的日子,那时它风华正茂,带着妻子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生活,捕捉猎物,守护领地,何等威风。
可如今,自己却已命不久矣,妻儿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它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温朗能理解它的心意。它用仅存的一丝力气,发出微弱的吼声,这吼声不再是往日的威严,而是充满了哀求与期盼。它的双眼紧紧盯着温朗,仿佛在向温朗传达着:“我一生高傲,从未低头,今日却为了妻儿向你哀求,希望你能答应我,放过.......她们。”
温朗的心中五味杂陈,他看着眼前这只曾经不可一世的山虎,如今却为了家人放下所有骄傲,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同情与敬佩。
山虎眼中的哀求与期盼,更是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撞击着他的内心,他并非铁石心肠,怎能忍心拒绝山虎这最后的请求。
于是他缓缓点头。接着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双脚稳稳地落在地上,一步一步,郑重地向着山虎走去。
来到山虎面前,他微微俯身,深深地鞠躬,而后双手抱拳,拱手作揖,这一系列动作,饱含着对山虎的敬重。
见温朗答应之后,这只山虎如释重负,眼中的忧虑与担忧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安心与欣慰。
它缓缓闭上双眼,像是完成了使命般。它的整个身子慢慢垂伏于地,原本急促的呼吸声逐渐减弱,每一次呼气都带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热气,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热气也越来越微弱,生命的气息悄然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