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没敢说话,安静如鸡。
田舒很平静,提议道:“也许冰雹地更舒服?”
曾狄繁一下子闭了嘴。
不过,他很快被香味吸引。
他将半个身子都凑了过去:“诶兄弟,吃的啥?”
“啊!啊是……”姜维被毫无边界感贴过来的人吓得往后一仰,反应过来是问自己,正要回答。
“算了算了,”曾狄繁摆了摆手,打着哈欠对着田舒说:“就昨晚那面,我还要一碗。”
田舒敲了敲桌子,不理睬他的使唤。
“先给钱,饭钱和住宿费。”
“切,不就是钱嘛,摆个脸色给谁看啊,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了!”说着曾狄繁就从短裤口袋掏出手机。
“停。”田舒作了个暂停的手势,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微微勾起嘴角:“你不会打算转账给我吧?”
曾狄繁愣住,只觉得被田舒嘴角漫不经心的笑给挑衅到了,立刻跳脚:“我还有现金!金条珠宝!给你这一屋子都塞满都不成问题!”
“所以呢?”田舒好像笑得更开心了,“你都要给我吗?”
“我……”曾狄繁卡壳,愤怒正占领高地大脑一点都转不动。
“那又怎么样?”
曾狄繁看着眼前的人不再露出刺眼的笑,反而叹了口气,说出的话轻飘飘地扎心:“那你现在是能在外边买到洗澡的热水还是能空调的冷风?”
“我在度假村的别墅里就有!我的别墅有独立发电机!我……”曾狄繁激动地想要辩驳。
田舒再一次打断了他,“那你为什么会出来?”
曾狄繁彻底不说话了,他想起了昨天,在灾难前被他邀请到别墅开派对的狐朋狗友们的嘴脸。
“是那里面待着不够舒坦吗?大少爷。”田舒将本就眼尾下垂的无辜狗狗眼睁得大大的,目光真诚地发问,看起来更加人畜无害了。
姜维动都不敢动一下。
空气彻底凝固,但田舒好像完全不受影响,凝固的只有另外两人。
又过了一会儿,姜维解了冻,两大口将剩下的食物全部扒拉入口,吃得干干净净,准备告别。
“别急啊,喝口水别噎着了。”田舒语气关切,递上一杯水。
虽然田老板一直都是这么热情体贴,但现在的姜维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一声小小的啜泣响起。
姜维嚼动的腮帮子停下来,调动耳朵仔细识别了一下。
哦,不是错觉,真的有人在哭。
第一声没收住的啜泣之后,窝在大衣里的人彻底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地不再克制音量,埋在胳膊里哭得乱七八糟。
姜维总觉得自己好像摊上事儿了,他顾不上嘴里包着的食物,慌忙将田老板给的水一饮而尽,捂着嘴巴向田舒摆手告别。
田舒望着他逃似的背影,默默叹息,收了碗筷走向后厨水池,没管那个哭到哽咽喘不上气的人。
田舒将碗筷泡在水池里,上楼洗漱晒衣服,等她忙完下楼后,曾狄繁也哭得差不多了,还坐在那里肩膀一抖一抖的。
她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盯着他,盯到他承受不住压力彻底收了尾声。
“去把碗洗了。”
“什、什么?”曾狄繁嗓子都哭哑了,但还是掩饰不住语气里的惊讶。
“洗碗,劳动力抵扣饭钱和住宿费。”田舒说得理所当然。
曾狄繁一梗脖子就想反驳,但半天也找不出理由,反而在她的目光中越来越弱下去,最后缩着脖子红着眼眶,憋憋屈屈地去了水池。
田舒使唤起他来是丝毫不手软。
今天的幸福餐馆也是忙碌的一天,从曾狄繁洗碗第一个碗之后,就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碗永远泡在水池里等着他。
不仅如此,洗碗的是他,当服务员的是他,在前台给顾客兑换那该死的印章的也是他!
甚至在他昏头转向被顾客反映拿错了东西后,还要被田舒轻飘飘地飞一个警告的眼神和一句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高的“笨”字。
可以说,田舒除了颠勺做菜,其他的工作全都推给了他。
一直忙到下午两点,他才能坐下来吃员工餐。
至少田舒在员工餐上丝毫没有苛刻。
曾狄繁端了一份香辣滑鸡煲仔饭,他感觉很饿很饿,在锅巴的焦香飘来之前就已经饥肠辘辘了,于是他顾不上身上的酸痛劳累,一心一意全都扑在这一份员工餐中。
他狼吞虎咽,但他仍然感受到了鸡肉令人惊艳的嫩,牙齿咬下去有肉质的弹性,酱汁香香辣辣沁入米饭锅巴,配菜是醋溜土豆和青菜,土豆丝因为焖在煲里口感略微绵绵密密的,在被酱汁辣到后吃根青菜心,汁水居然是清甜的,与他曾经对青菜中庸、索然无味的刻板印象截然不同,回甘无穷。
他急急地将饭菜锅巴和酱汁一起翻拌,等不到完全均匀,学着那些食客的样子,将送的一小碟腌豇豆也倒入其中,酸味腌豇豆中和了后头酱汁的一点油腻,和着锅巴的焦香油香,美味得让曾狄繁又想哭了。
田舒在后厨将曾狄繁幸福+100、+100…的提示音关掉,看了一眼将脸埋进碗里的那个人,心想果然还是劳动后的饭菜最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