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左脚便作势去踩右鞋的脚跟处,试图提脚把鞋给脱了。
韩赴:?
“只是等你阿兄归来,莫要提及此事,阿耶答应你,从今再也不碰虾蟹鲜味了。”
裴定柔不愿将此事轻轻揭过,执拗道:“阿耶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等阿兄回来,我会一定会清楚告诉他,阿耶是如何偷吃海蟹,还想瞒天过海的。”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的话锋一转,态度陡变:“除非……”
闻及尚有转圜的地步,裴叡追问:“除非什么?”
裴定柔顿了顿,语气俏皮:“除非阿耶让我也去宫外转几天。”
她自小长在宫里,母亲离去的早,亲人除了父亲和兄长,就只剩下一个小苏姨了。
可是父亲和兄长国政忙碌,小苏姨又整天窝在自己宫里不出来。
虽说让闲云、散雪搜罗了许多精彩的话本子来看,但话本终究不是现实。
其中描绘的海晏河清的天下盛景,她从不曾亲眼看过。
宫墙的东晟山河,是否真的如话本中说的纷繁多彩呢。
裴定柔没有亲眼见过,总是有些不甘心的。
此刻自己占理,正是讨要出宫机会的好时机。
裴叡一反前态,并不打算因此胡乱向女儿妥协:“胡闹,你怎么能……”
眼见无果,裴定柔前事重提:“那我就等阿兄回来,揭穿你不信守诺言!”
说罢,见裴叡仍旧不松口,她语气放柔了些许,走上前,双手抱住父亲宽大的袖子:“阿耶若是答应年年,也不必去走那硬邦邦还硌脚的石阶了,今日之事,我定当守口如瓶,好不好呀。”
裴定柔补充道:“只是阿耶今后真的真的不要再吃那些海蟹河蟹了,年年希望阿耶身康体健。”
让女儿出宫,还是忍一时口腹之欲?
孰轻孰重,身为父亲的裴叡自然明了,沉声道:“小孩子不谙世事,出什么宫,呆在阿耶身边不好吗?”
“可是年年真的想出去看看。”
裴叡摇了摇头:“世道艰难,人心险恶,你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儿家,比起出宫去,还是陪在阿耶身边要好的多。”
眼见女儿要继续开口,他心中明了:“莫要想着揪住了阿耶的小错处,便能出宫。”
“前些日子你偷偷翻宫墙的帐,还未曾同你算呢。”
“你若是告诉朝儿阿耶吃蟹,那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也是大公无私,不好包庇此事了……”
!!
裴定柔心下大惊。
那日她看话本子着了迷,想翻到宫墙上看一看外头的世界,却因墙高而未成行。
扒拉忙活了半天,不仅没翻过去,还被巡防的郎官瞧见,差点当了贼人当场擒获。
想到这事,她便恼恨,不自觉的捏起拳头。
裴叡见女儿气鼓鼓的模样,才有了几分笑意,将女儿鬓边翘起的碎发抚平:“好了好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我也不说,你也不说,咱们继续安安心心的守在这,等你阿兄回来。”
“父亲答应你,今后一定好好爱惜身子,好不好?”
裴定柔有些不甘心,唇虽依旧向下撇着,但见父亲如此,倒也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嗯……”从一旁发出的声音,让此刻温情脉脉的父女二人移转了视线。
韩赴不自然的扯了扯束着袖口的绛紫色束带,似乎是犹豫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臣可以先退下了吗?”
父女二人这才意识到,方才的闹剧被人家看了个全。
皇帝裴叡轻咳,掩饰尴尬,但眼神小心地避开韩赴。
哦,对了,正事还没提。
“今天叫你来,除了了解你身上的伤情外,还有一事,朕想要嘱托你。”
裴叡又恢复了威严沉稳的君王做派,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向韩赴道:“这丫头近日甚不安分,三天两头闹着想出宫,甚至翻了外墙差点把腿摔折。”
“你自小跟着意恣深扎军营,性格最是刚直不阿,话又不多。”
“国事繁重,朕不能分心时刻照看她,便想委托你替朕看顾她,莫要让她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这意思,是让自己给他的宝贝闺女当护卫。
韩赴冷了神色道:“如今边疆危机,外有窥伺,内有事端,比起当公主的护卫,臣愿上沙场,完成父亲遗愿,护东晟子民安定。”
“臣自请重返边地,整顿兵马行伍。”
裴叡哪里听不出韩赴言语间的拒绝之意,但他心意已决:“朕知道让你身手好,又有才干,做公主护卫是大材小用了,奈何太子尚未归来,朕要料理一大堆国事,确实无瑕顾及她。”
“若是换个无勋无爵的普通护卫来,只怕她端着公主架子,不受管教。”
“况且,让你带着伤返回旧地,朕也不放心。”
“朕知道你心中未平,希望手刃仇敌为父亲报仇。但国与国之间,彼此倾轧,并非一时交战可以平定。”
说罢,他上前拍了拍韩赴的肩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