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白见简忻面色凝重,暂时压制住火气,蹑步凑到窗边。
毕竟自家兄弟,碰到麻烦的时候一致对外没商量。
远处一男声答道:“神父先绑好了,明天烧死示众。其他人都去追那个女鬼子。”接着重重啐一口唾沫,忿忿道:“让她眼皮底下逃跑两回,我高向不信邪,倒要看看她是什么鬼变的。”
简忻略一思索,记起高向应是芩儿曾经提过的那个红教神使。
片刻之后,脚步声越来越近,竟是朝着官驿而来。
简忻小声道:“帮忙照应着点。我出去看看。”
庞白肃然道:“放心吧。”
清楚师兄那三字承诺的份量,简忻便不多话,推开窗户,一阵风似的消失了踪影。
简忻出了官驿,趴在地上静听几息时间,心里已然做好计较。站起身,跃上屋脊,高窜低伏掠过几条街道,轻盈跃至地面,垂手而立。
不一会儿,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高瘦影子飞奔而来。简忻闪身挡住通往官驿的路口,森森道:“换条路走。”
高瘦影子相当灵活,撞到简忻之前居然收住前冲的势头,斗篷的帽子因为这一停顿滑脱到肩膀,露出一头亚麻色的及腰长发,琉璃般的蓝眼珠瞪着简忻。
“听不懂?”简忻指着另一个路口:“走那边!”
女洋鬼子满脸疑惑,但毫不犹豫改变方向继续逃命。对她来说,选择哪条道路并没有本质区别,唯一不变的是身后的追兵。
“我听的懂!”逃亡者隐匿之前尤不忘用生硬的中文纠正简忻的错误。
简忻被逗乐了,忍不住又追视她几眼。别说,女洋鬼子这双长腿跑起来跟风车似的,难怪红教众人捉着费劲。
很快,五人队的红衣教徒手持火把追至路口,简忻藏在阴影中,捡起一把石子打灭火把,故意放重脚步沿着女子刚才的路线跑过去,之后屏息跳上一棵老槐树。
红衣教徒手忙脚乱重新燃起火把,有人大声呼喝:洋妖在这里!有人虔诚祈祷,有人念念有词:“洋妖又施妖法啦,圣母快快显灵,神光护体,奸邪不侵!”
四处搜索的追兵听到声响,迅速朝路口集结。洋人女子敏锐察觉到前方的围堵,猛的停住脚步,原地转了两圈,好像决定了什么,最终贴伏于墙壁。
掉尾的红衣教徒刚一露面,洋人女子仿佛觅食的黑豹,腾空丈许,两腿绞住第一人的脖颈,纤腰旋拧,只听“咔嚓”一声,那人的颈椎便断成两截。
后面跟随的红衣教徒虽然手持刀枪,可洋女的出场太过匪夷所思,第一时间竟无暇反应;等反应过来,刀枪齐向逃犯身上招呼的时候,洋女仅凭腰力,头下脚上倒立于地,两腿借着翻转的力量,将夹住的尸体以及死前来不及松手的火把武器等物一并掷向生前的同伴。
众人大骇,堪堪避过庞大的暗器。
那女子翻跟头比走路还要利索,羽毛一样随着投掷的劲风转了一个圈,轻飘飘粘住第二个红衣教徒,一柄匕首同时压住他的咽喉,“谁敢动,我杀了他!”
人质被“女鬼”附身,一惊之下非同小可,眼睛瞬时翻白,软绵绵晕了过去。
偏巧那人还是个胖子,二百多斤的重量全部坠在洋女的手臂上,洋女不禁打了个趔趄,暗暗叫苦,这就是传说中“非暴力不合作”的反攻吗?
洋女胜在身法灵巧,力气终归没法和男人比,只得扔下先是人质又成累赘的胖子,对峙其他三个长枪短刀的敌人。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洋女发现眼前空荡荡的,除了自己,再没有站立的人了。
洋女四处张望,百思不得其解。情知前后追兵片刻即至,也没有百思的时间,撒腿朝另一条岔路狂奔。
一路上,类似情况时有发生,洋女总是保持着和追兵的短暂接触,之后有惊无险继续逃亡。直到城门轮廓隐隐浮现于视野尽头,洋女终于整合出一条合理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