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做木雕吧,”沈寂然说,“你先刻,我学学看。”
叶无咎刻得并不精细,只要有胳膊有腿、有鼻子有眼就行,但胜在速度快。
他一会就刻完一个,沈寂然学了半天也没做出一个来,干脆甩手不干了,就坐在叶无咎旁边点评——直白来讲,就是捣乱。
沈寂然拿起一个傀儡问:“这个刻的是我吗?”
叶无咎:“嗯。”
“我长得哪有这么敷衍,”沈寂然说着又拿起另一个看起来左右眼大小好像有区别的傀儡,“这个是你吗?”
叶无咎瞥了他一眼道:“可以是。”
于是沈寂然拿着两个木偶脸贴脸,碰来碰去,嘴里还振振有词道:“也就我不嫌弃你大小眼,愿意跟你亲近,你就偷着高兴吧。”
叶无咎手上动作不停,好笑道:“我为什么要偷着高兴?”
“嘘,没和你说话,别插嘴,”沈寂然低头摆弄着两个木偶说,“我和这个小叶无咎说话呢。”
叶无咎将又一个刻好的木偶放到一边:“你若是喜欢,等回去了认真给你刻一对。”
“好啊,”沈寂然说,“不过也不是喜欢木偶。”
他把叶无咎削下来的废料叠在一起,搭成了一个小木屋,而后把两个木偶一个压到另一个上面,交叠着放了进去。
沈寂然道:“等从这里回去了,我再补给你一场婚礼,再成一次亲,好不好?”
叶无咎手里的刀削偏了,刚现了雏形的木偶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好不凄惨。
“人活一世,哪有成两次婚的道理。”
“那你就当一共过了两辈子,反正我们也可以算是死过一回了,”沈寂然凑近他道,“叶无咎,我上辈子和这辈子都嫁给你,你开心吗?”
叶无咎:“我们没走轮回路,算不得两世。”
沈寂然一咂嘴,前倾的身子又正了回去:“我说你怎么这么较真呢,多一次洞房花烛不好吗?吃亏的明明是我,你怎么还不情愿。”
叶无咎攥着手里的木偶,低下头。
因为千年前,我们有过缘定来生,我企盼我们能多在一起些时日,所以我总希望下一世才是我们约定好的来生。
可你不记得了,我亦无法告诉你:我们成婚时逢着战乱,那一次,你与今日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
“我不涂口脂,你别往我嘴上抹——谢子玄!”沈寂然被几个人按在梳妆台前的椅子里,谢子玄手里拿着一片胭脂往他嘴上抹。
屋外鸣乐不断,混着嘈杂的锣鼓声响。
谢子玄完全无视了他的挣扎:“别动,妆蹭花了可别怪我。”
几番挣扎无果,沈寂然颓然瘫在椅子上,任凭几个拿着上妆用品的小姑娘和一个张牙舞爪的谢子玄在自己脸上怼来怼去。
沈寂然:“我娘呢?她为什么不来阻止你们?”
“伯父伯母被叶家人请去了,说是一起观礼,”谢子玄给他擦完口脂,后退一步端详着自己的杰作,“其实是为了让你们拜高堂的时候能拜双方父母。”
沈寂然:“他倒是有心。”
“他对你凡事都上心。”谢子玄满意地将胭脂收起来说,“照照镜子,看看画的如何。”
沈寂然不抱任何希望地照着镜子看了看,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如实道:“还不错,想不到你还会化妆。”
谢子玄替他整理好衣领:“你想不到的还多着呢——”
叶无咎骑在马背上走在接亲队伍的最前面,他转头问南宫彻:“我看起来怎么样?”
南宫彻无奈道:“这已经是你今天问我的第七次了——好看,好看,诶呦别理你那衣服了,没褶皱。”
叶无咎:“我头发乱了吗?”
“没有,束得很好,漂亮着呢。”
“发冠呢?”
“稳稳当当的一点没歪。”
“我——”
“你哪都很好,快走吧!”
他们两人身后是过分吵闹的仪仗队,人在地上吹吹打打,鬼在天上放着些半透明的鞭炮虚影,虽是虚影,但确确实实填了许多热闹。
后面的队伍一直排到街尾,每抬聘礼都由一人一鬼抬着,人走在前面,鬼飘在后面。聘礼的抬盒上雕着福字和祥云,图案上绘着金漆,盒子顶端前后各系着一个红色的带子。
道路两旁观礼的人和鬼都在兴奋地喊叫着挥手,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
这种无视生死阴阳界的盛大婚礼,从古至今可是头一份,如何不欢腾?
沈家宅院。
支事人:“吉时到——”
一个小鬼也跟着喊:“吉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