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然受不了他,道:“你这一路上吞吞吐吐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们说话间已经走到茶楼了,谢子玄看见了心心念念的人,才轻声回答沈寂然说:“因为她快要定亲了。”
沈寂然一步迈歪,差点踩空了楼梯。他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什么?”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谢子玄拖上贼船了,但现在那姑娘马上要看过来了,他又没法一走了之,把谢子玄一个人扔在这。
沈寂然闷闷道:“你故意的。”
“也不是,”谢子玄毫无愧疚之意地回答,“我刚才真没想好怎么和你说。”
此时初静也看见了谢子玄,提步走过来,侍女跟在她身边,话却不知是说给谁听的:“小姐,老爷说,过几日您就要和县令嫡长子定亲了,您这几日可不能由着性子乱来——”
“你有完没完,”初静抽回自己被侍女扶着的手臂,“他喜欢谁的儿子就自己嫁去,别扯上我。”
沈寂然眯起眼,用胳膊肘碰了碰谢子玄:“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你俩真没说过话?”
看这样子,这位初静小姐家里应该是想给她定亲的,但她不同意,而且她似乎是看上了谢子玄。
但是——县令的儿子?
谢子玄拉他上的贼船可真不是个好船,等回去,必定要拉上叶无咎和南宫彻好好收拾他一顿不可。
谢子玄:“没说过话,见过几次面。”
沈寂然听不明白了,这两人见过几次面,但没说过话,然后还互相看对眼了?
初静走近了,沈寂然便没办法再问。
谢子玄向前拱手道:“初小姐。”
沈寂然也跟着拱手。
初静福了福身:“谢公子,还有这位——”
“沈寂然。”
初静:“原来是沈公子。”
谢子玄笑道:“初小姐此前就知道我?”
“公子不也认识我吗?”初静笑说。
初静穿着一袭浅黄长裙,十分苗条。沈寂然此时看清了她的模样,她不算是标准意义上的大美人,俏皮的圆脸上生了一双极为灵动的大眼睛,嘴角有着一对小酒窝,笑起来时让人一眼看了就挪不开——至少谢子玄挪不开眼。
几人找了一个视角好的空桌坐下,谢子玄和初静谁也没说话,沈寂然便打破沉默道:“初小姐可不要多心,子玄自从在首饰铺子见了你,就天天和我们提起。至于小姐的身份,他是怕自己门不当户不对才特意去打听的。”
谢子玄没想到沈寂然一下子把话扔到了明面上,干咳一声。
不过他脑袋活,沈寂然的话他立刻接住了,并且很快就找了个话题和初静你来我往地聊了起来。他们说的都是诗词戏曲之事,偶尔扯上几句旁的,沈寂然就在旁边适时地帮腔。
没一会初静支走了侍女,叶无咎也不知怎么找到了茶楼。
沈寂然自认给他们撮合得差不多了,不愿再留在这发光发亮,就跟着叶无咎走了,之后这两个人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沈寂然不得而知。
当天谢子玄回来后,他们三个把人关在屋里逼问出了他和初静近些日子的来龙去脉——
这两人在首饰铺子第一次见面就互相看对眼了,只是谢子玄没有贸然上前搭话,毕竟一见面就凑过去和人家姑娘说话,未免有点像登徒子。
再之后他们又在茶楼里相遇,仍旧是没有说话。但初静走的时候经过谢子玄身边,给他塞了一张纸。
纸上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又过了半月,他们再次在那家首饰铺子碰了面,但因为初静身边还跟着几个闺中好友,谢子玄便没有上前打扰,将写了一行字的纸张给了店家,让店家帮忙转交。
初静离开铺子前取走了那张纸,只见上面写着:
久违芝宇,时切遐思
隔日谢子玄再去首饰铺子,初静在他写的这行字下面留了一大片空白,最下方写了一句话:
海天在望,不尽依迟
“然后铺子老板说她第二天会来,所以第二天我就去铺子里等她了,”谢子玄道,“但那日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她父母,她没有同我说话,没有看我,也没有给我留什么东西,但她和侍女说今日要来茶楼听戏。”
“书信首尾表倾慕,中间却不写内容,千言万语要留作见面相诉,当真是风雅。”沈寂然说,“所以你就把我骗过去陪你了?”
谢子玄:“无咎话太少,南宫容易说错话把事情搞砸,只有小寂然你最合适,没办法啊。”
沈寂然被气醒了,他睁眼看了一会天花板,忽然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翻身就要坐起来。
“别乱动,”叶无咎按住他的手说,“怎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又梦到什么了吗?”
窗外,一弯明月高挂天空,远处的几颗树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已是深夜了。
“想起来谢子玄坑我那次了。”沈寂然看见叶无咎便放松下来,重新躺回床上道,“他和初静在茶楼约会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