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无数亮光一起窜上空中,一朵一朵烟花接连绽放,火树银花让整个汉中成为了不夜之城。
夜空如白昼,金色的星火漫天飞舞,稍众即逝变成金色的雨散落于人间,衬的天幕耀眼、夺目生辉。
火树宵开,烟月明光两重天。
李玄宁活了数十年,从来未见过这般盛大的场面,她被美丽的烟花雨吸引,沉沦于其中的美好浪漫。
揽月阁上传来文武群臣洪亮的贺声。
“天降麒麟,佑我大岐。恭贺圣人,喜得嫡子。愿圣人福泽绵长,愿大岐国运昌隆。”
李玄宁沉沦于漫天的烟火中,意犹未尽,却听得韩徽冷嘲之声。
“烟火本是庆贺大岐诞生之不易,历朝历代,为避免铺张浪费,一年才放一次,圣人竟拿它庆贺嫡子洗三,真是荒谬得很!”
李玄宁沉默不语,文武群臣的惺惺作态,圣人的铺张浪费、自以为是,已非一两日的短暂时间。
她很庆幸,还有韩姐姐这样想的人。
若是有一天,国朝上下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应当,该是多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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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玄策军护送皇帝及群臣浩浩荡荡回了洛阳。
李玄宁并未随着皇帝的车驾回宫,她一个公主,进出宫闱本就不便,还是个不受宠的公主,那就更不方便了。
车驾没进城之前,她就与韩徽告别了。
韩徽要去凤州看望韩风明,临行前还不忘嘱咐她,好好待在宫里,不要到处乱跑。
反正圣人不在意她,她住的地方,一年都没几个活人来过。
她将身上的襦裙和首饰都变卖了,换了一套简便的黑色圆领袍,乌发以幞头束起,顺手买了把折扇,打起扇子来,像极了风度翩翩的小郎君。
洛阳,西市…洛水之南,隋称其为:丰都,西市之西乃通济坊,通济坊之西即为苑地。
从朱雀门向西,经延寿坊就是西市,李玄宁来宫外的时间少,一直对此抱有向往。
圣宣两朝年间,百姓刚刚恢复安居乐业的生活,来朝见天子的外邦繁多,那应该是,西市最繁华的时候了。
胡姬貌如花,当垆笑春风。笑春风,舞罗衣,君今不醉将安归。
书里说的西市,胡姬、舞者、戏子、戏曲、杂耍,那是比比皆是,遍地开花。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还未到晚市时间,往来者如云、摩肩接踵,让宽阔的街道显得异常拥挤。
白发碧眼的外邦人众多,在这里丝毫不觉得奇怪,听说那是从大秦来的商人。
也有留着长胡子,戴着奇怪帽子,长得很好看的男子,据说那是从高丽来的外族人。
走着走着,她看到了一个戏台子,戏子们咿咿呀呀,她也听不懂。
她拉住一个路人问道:“这是唱的什么?”
那路人摆着头,还津津有味沉浸在戏里,回过神来,见着眉清目秀的小郎君,心情更是舒坦:“赵子龙啊!阿郎不知吗?这是最有名的,七进七出。”
见那白脸净角唱道:“晓谕众三军:只需活子龙,不要死赵云。”
随之,众将埋伏,红脸生角赵子龙,落陷坑内,一股溜又一跃而起,架住众将。
曹兵同上,同败下。
“剑光如霜马如飞,单骑冲开长坂围,保定怀中一幼主,将军今日显神威。”
小阿斗一睡未醒,大将军八面威风。
落幕,有戏腔唱言:“血染征袍透红甲,当阳谁敢与争锋,古来冲阵危护主,只有常山赵子龙。”
人群中纷纷响起如雷般的掌声。
见那红脸子龙一拍席案,道一声肃静,而后向台下观众拱手作揖:“诸位郎君、娘子,某有一问,这赵子龙救幼主,值还是不值呢?”
人群中有人答道:“自是不值,三岁孩童都知,刘禅昏庸无能导致国家腐败,这样的幼主,救了有何用?”
其他人纷纷附和,大声道好,站在台上的赵云也是用力鼓起掌来,又一阵喧嚣袭来,炸得李玄宁脑子快炸掉了。
“好像,也不是…”
周遭瞬间安静下来,捂着耳朵的李玄宁突然傻了眼,人人都望着她,跟看猴一样的目光,好像要把她盯穿了。
她那句话明明说的很小声啊…怎么人人都望着她啊…
方才说幼主无能的郎君,亦是怒目圆睁盯着她:“某想知道,这位小郎君的高见。”
李玄宁又一次被众多目光直视,心里也未感受到惧怕。
“诸葛亮北伐期间,刘禅治国未曾行大的差错,某记得,孙盛有言:禅虽庸主,实无桀、纣之酷,战虽屡北,未有土崩之乱,纵不能君臣固守,背城借一,自可退次东鄙以思后图。”
又是一阵寂静,台上的人猛的站起,拿起身侧的木枪砸向李玄宁。
“你敢砸我圣教的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