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论语·公冶长》
再次醒来,她李玄宁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房间里,守在自己身边的是一个长相很清秀的男子,身上着一件文武袖,左手随意地搭在腰间的唐刀上。
就此身形来看,应当是不良帅吧。
她慢慢地坐起来,一阵撕裂的疼痛感从胸口传来,让她不由闷哼一声。
轻抚着身上的伤口,发现绑着白色的绷带,看来已经被人包扎过了,怪不得,不似当时那么痛。
她抬起头望向不良帅,眼神里充斥着一丝疑惑和不解。
“放心,本帅找了个小娘子给你包扎。”
不良帅长得眉清目秀,他的右脸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一双剑眉下沉淀着凝重之感。
他不似洛阳城里的郎君,文质彬彬,满腹书香墨气,好看得引姑娘家追逐送花,但却拥有着世间少有的一股正气。
“大帅,为何救我?”李玄宁好不容易坐起来,脑中又是一阵晕眩感,定住了身形,她开始小心翼翼打量不良帅。
房间虽小,但五脏俱全,平台床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旁侧的三彩柜刻着秀气的花饰,板
足案上有一套朴素的茶具。
不良帅拿起茶杯为她倒了一杯茶,她接过后缓缓喝下,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再滑入腹中:“大帅,还没跟我说呢…”
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不过是…有人相托罢了。”有人相托罢了,简简单单的六个字,细细琢磨却并非那么简单。
“某姬满楼,宁公主,有礼了。”不良帅抱拳微微躬身朝她一礼。
李玄宁眨了眨眼,他不仅报了姓名,还知道自己的身份…有点意思,这样看来,她是问不到幕后之人的一点消息了。
红色的眸子充斥着微小的算计,李玄宁换了个话题问他:“大帅与我说说,幻术和天仙子,总可以吧?”
幻术,为大岐历代皇帝明令禁止的禁术。
它上可追溯到盛唐,幻术由外邦传入,受民间百姓所喜爱,君王臣子亦是对其热衷,下可说到圣成女帝为岐王时,亲征河陇吐蕃遇幻术之遭遇。
史官记载最详细的,是圣成女帝的遭遇,圣成本纪载:“帝犹岐王时,吐蕃大集边寇,帝自凤翔亲征,与吐蕃战于固原。吐蕃以幻术大败岐军,帝屡败之,终为天荫,破吐蕃之。”
这份记录李玄宁是看过的,没有具体描述幻术的特点,也没有写圣成女帝最终是如何破解幻术的,留下的只有草草四个字—终为天荫。
怎么说…很敷衍。
自太宗皇帝登基,开始着力打压民间表演幻术的风气,若有饰者,一旦被发现,立处死刑,若为官包庇者,与此同罪。
此法一行,幻术之风顷刻消退,历朝帝王奉祖宗之法,高宗皇帝为了灭其根源,甚至加权于两府,颁布新法,洛阳尹府有维护之责,东都留台奉命监督治下管理。
怎么到如今,这风气又长起来…
姬满楼知晓她的疑惑:“归根结底,是圣人在背后。”
他紧接着道:“天仙子,又名牙痛子,《神农本草经》上有写:性味苦、辛、温;有大毒,治齿痛出虫,多食令人狂走。你可知,蒙汗药?”
蒙汗药,主要成分是曼陀罗花,朝廷禁物,却能常见于黑市,加入水里或酒中,就能让人失去知觉,无声无息倒地。
李玄宁似是明白了其中玄机:“蒙汗药里参了天仙子,所以带了一点微微致幻的效果。”
“不错。”不良帅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桌子上的茶杯。杯面衬得男子眼神尖锐深邃:“崔玉,是死于天仙子。”
“什么?”李玄宁大惊,心脏都慢了几拍,她随之问其缘由,“这是为何?”
姬满楼放下杯子,望向她:“之前,你不是有疑惑,崔玉的官服为何那么重,我可以帮你解答这个问题,就是因为幻术。”
幻术同衣服重,又有何关系…她之前设想的是,因为衣服浸水,所以才会变重,但这是常识,也没有重到提起来很困难的地步。
所以,这里面差了个步骤,就是不良帅所说的幻术?
姬满楼与她解释道:“幻术的本质,是要依赖于实体东西的。”
依赖于实物…也就是说,衣服里装了东西才变重,这个东西可能由于幻术的原因,被崔玉当成了其他的东西装入衣服里。
李玄宁不确定地问道:“石头?”
姬满楼瞳孔微微一缩,眼底闪过凌厉的暗光,他点头肯定,同时多了对她的一份赞赏:“崔玉将这些石头当成了金子,放入衣袖当中,导致他落湖过后,瞬间死亡。”
在来南湖之前,崔玉就中招了,还喝了剑南烧春酒。
她撑着下额,在脑海中分析了个大概出来:“天仙子加在了剑南烧春里,导致崔玉中术,剑南烧春本就后劲大,味浓,加入天仙子,他根本察觉不到。”
崔玉身上一无与人搏斗造成的伤痕,亦看不出来挣扎的面部表情,难道,他真是自己一个人掉下去的?
李玄宁望向不良帅,想求证这个说法是否正确:“他是自己掉下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