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弄清楚,崔玉到底是站在韩家还是随国公,这两件事情就都能明了了。”
李玄宁也是这么想的,两件事情的根源,都在于崔玉的立场。
其实这个问题也不难,但李玄宁发现自己被绕住了。
李思密是随国公的人,这总归不会错,他要除掉崔玉,这说明崔玉动了随国公的利益,东川政变韩家落败,难道崔玉是站在韩家这边的?他掌握了随国公的罪名,所以,那日他要找一个人把证据送出去?
李玄宁随手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来,她抬眼严肃地看着崔妙颖:“你瞒了我多少事?”
“什么?”崔妙颖显然没有料到她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魏国殿下的事,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崔娘子?”
她居然推出来了,崔妙颖心下震惊,方才她提到崔玉立场问题,本欲扰乱李玄宁的思路,再瞒一段时间的…看来是不行了。
“我那日同殿下说过,我在揽月阁楼等我的师傅,我的师傅是魏国殿下,崔玉要去见的是魏国殿下。”
李玄宁脸色一沉,接着问道:“所以,你早就知道,崔玉会来,对吗?另外,韩家算是魏国殿下的派系吗?”
“崔玉会来,我是知道的,但我不知他会死在来的路上,韩家的事情,我不知道,如今我能与你坦白的仅此这么多…另外,我是幻音坊的少主。”
“哼…”李玄宁拂袖,额头上的青筋气得暴出,“那我能否理解为,你崔家站在了魏国殿下那头?”
崔妙颖冷声答道:“你想多了,崔相只是我的义父,我没有资格代表崔家,剩下我知道的事情,待会再同你说。”
义父是吗…李玄宁根本不知此事,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了。
崔娘子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呢…
她们见到王棱清来了,都心照不宣地把方才的话咽了下去,说回了案情。
王棱清问她们:“二位觉得,都昌如何?”
她们对视一眼,同时动身回到舱内。
摊开图纸,可见其中山川,崔妙颖以象牙笔描绘了原本的路径,从江陵府顺下至洞庭湖,几近潭州,再溯至鄂州。
如果,直接走常德府再过洞庭,至隆兴,溯其而上,到江州呢…
其实两条路线都差不多。
不同的是,第二条路线经过了都昌,过了鄱阳湖这一地带。
当地人管这片地方叫“鬼湖”。鄱阳湖附近渔民甚至整个江南西道皆知此地凶险,过往船只避之不及。
他们借地域杀人是良方,若是把自己搭进去了是毒药,值得吗?
原本很简单的做法,就是趁李思密身边无人时,对他下药,而后一击毙命,甚至都不需要下药。
崔妙颖困惑不解,如今推断出的每一步,都相当的奇怪,凶手好像花了很多时间来拖慢他们查案的进度。
从南矶山过鄱阳湖,绕松门山,进入“鬼湖”地带,很有可能面临翻船的风险。
王棱清解释道:“只闻当地渔民说船只过此水域,天空便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大雾弥漫,水里的鬼会拉下生前做尽恶事的人,对做过许多善事的人尚留一线生机。”
“嗯,懂了。”李玄宁点头笑道,“看来,杀了崔玉是十恶不赦啊。”
王棱清和崔妙颖听得她话中趣意,亦是接连失笑。
不过一些百姓愚见迷信罢了,杀人的不是鬼,而是千万人的嘴,是流言最诛人心。
“今日便到这,明日还得劳烦王都统陪我们去一趟都昌。”
“客气了。”王棱清俯身。
李玄宁正欲起身离开,崔妙颖却拉住了她的袖子:“这几日,我们住在船上。”
王棱清犹豫道:“这船上毕竟死过人,二位住着,恐怕不好…”
李玄宁挥袖,轻声道:“无妨,有我在。”王棱清依旧有些迟疑不决,片刻后,终于妥协,带着利州知府退下。
等人走了后,她问崔妙颖为何想住在船上。
“李思密最大的价值,不在于知道崔玉的秘密,而是一份图纸。”
崔妙颖接着道:“崔玉的所有秘密在他衣服里的夹层,也就是我们看到的手信,他来找魏国殿下,不是因为他的立场,而是因为魏国殿下开的价比李思密更高。”
“图纸…”李玄宁回忆起她看过的一些资料,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大通五年,李思密遭贬利州后,绵谷一带曾多次发生爆炸,幻音坊对他监视很久了。”
李玄宁问道:“是震天雷,对吗?”
崔妙颖点头道是:“李思密不是纯粹的朝臣,而是靠师承张家的百工技艺,一路平步青云,大通六年初,震天雷出世,消息却没有传到洛阳,我猜测是有人想打压他,至于这份图纸他为何没有交出去,我们也不得而知了。”
所以,机速房的人出现在利州绵谷,很有可能不是在抓什么敌国间谍,而是想要这份震天雷的图纸。
一切,似乎又开始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