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岑彭传》:“我喜我生,独丁斯时,恰巧风月,余渭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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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祁渊是赵国公的第三个孙子,读书读的很好,赵国公未致仕前,他在门下省的弘文馆读书,整个洛阳也就三十个学子有机会去那。
弘文馆还得要求嫡系亲属是正三品以上的京官,王祁渊超过了众多世家子弟,是硬生生靠自己闯进去的。
书学、律学、算学、大经、中经、小经,他全部学了一遍,每年年末的岁终试,博士口问大义十条,王祁渊每次都能通十,拿弘文馆里头的第一。
听说他与崔娘子是同龄,崔妙颖是女子,不便去弘文馆亦或是东宫的崇文馆,上的是私塾,崔相给家中的孩子请的都是私塾,有国子祭酒,翰林院的大家,还有早已致仕的官员,崔家郎君,君子六艺,样样皆善。
国子祭酒也曾是王祁渊的老师,他在上课时总夸赞崔妙颖的天赋。
彼时,王祁渊不服,还去找崔妙颖挑战律、算二学,国子祭酒作了中间人,把赛场开在了东市,他觉得热热闹闹更好玩,洛阳一时轰动,接踵摩肩,只为看两个天才比试。
最后,王祁渊赢了算学一门,崔妙颖赢了律学一门,两人成了平手,洛阳人人夸赞他们二人,说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不妨两家就订个亲,后来,这事传到赵国公耳边,据国公府上的人说,他的眼皮子是硬生生跳了一个晚上。
李玄宁比他们小上一点,加上又在大内中学习,这些事情自然听得很少,也就韩徽会和她讲讲,逗她笑笑。
如今见着王祁渊眼里的不善和一丝对崔妙颖的余热,李玄宁觉得,这些个故事好像不是洛阳百姓编的,嗯…她很不爽。
作祟的右手悄悄攀上崔娘子的细腰,她紧紧将崔妙颖搂在怀里,嘴角噙着一丝挑衅的笑,又努力装着温文尔雅,玄黑色的衣袖轻甩,红眸望向王祁渊,有一点点得意。
李玄宁恍惚了一下,在心中大惊。
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这跟洛阳那些放荡不羁的贵家子弟有什么区别?为了彰显自己的占有权,根本没有问过对方的想法。
她望着崔娘子羞怯的眼神,心里不由涌上了一股愧疚之情,毕竟她是穿着男装,这样轻浮的动作,实在是辱了崔娘子的清名。
揽着腰的右手变得僵硬起来,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李玄宁想暗自扇自己两巴掌。
“怎么?这是个什么意思?崔娘子想给某看什么?”王祁渊的眉头紧锁,袖口掩映下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指关节泛起了白色。
“我看你跟洛阳那些娘子也没甚区别了,日日想相夫教子、自甘堕落,宁愿找一个爱着女装的轻浮之人。”他伸出手指向李玄宁,愤怒的气息在空气中铺散开来。
“王三郎。”李玄宁的太阳穴噗噗直跳,她缓缓放开揽着崔妙颖腰的手,向前走了几步,对王祁渊说道,“相夫教子,可以说是堕落,但并非自甘堕落。”
“世道人心皆险恶,即便国朝有圣成女帝的先例,现在世人仍对女子持有偏见,那些相夫教子的娘子,她们难道是真心甘愿的吗?王三郎有问过自己母亲的想法吗?”
李玄宁话锋一转,说到了自己头上:“我并非男子,不过是穿了男装方便行事罢了,我为方才轻薄崔娘子的行为道歉。”她说罢,向崔妙颖躬身行了一礼。
这下不仅崔妙颖惊了,就连王棱清也惊着了,两道诧异的目光同时向她射来。
王祁渊的愤怒顷刻之间消散,只剩下了复杂的情绪,他向李玄宁行礼:“抱歉,方才是某唐突了。”
“但还望小娘子记得一句话:事在人为,圣成女帝出生的时代,当是比现下更轻视女子的一个时代,且是乱世。在某眼中,外界的所有影响皆为自己不够强大的借口,女子甘愿相夫教子,受自己丈夫牵制,大多是因为她们本身就不相信自己。”
王祁渊眸子一沉,打量着李玄宁道:“若是寻常的小娘子被我这么说,怕是要哭鼻子回家找爹娘了,你是第二个同我论理,却丝毫不落气势的女子。”
李玄宁心下了然,这第一自然是她身边站着的人,不仅不落气势,甚至远超了王祁渊。
“不过能与我为对手的,还是只有你身边那位娘子。”王祁渊将目光转向崔妙颖,“明天早上,我的人会和江州府的人,一同持办李主簿的丧事,届时丧事一完,我就要回去和爷爷赴命了。”
崔妙颖俯身:“晨间我们便要出发去庐山,恐怕是赶不及送三郎了。”
“无妨。”王祁渊摆手,见崔妙颖对他的态度好些了,也不由软下心来好生说话,“希望下次再见你们时,我能看到你们的改变。”
这次见面平平淡淡,没有上一次的不欢而散,李玄宁心中却是多了丝丝期许,王祁渊并非只会读书的书呆子,他的格局很大,思维清奇,说话条理清晰,让人信服,国朝有他,堪比十个御史大夫。
王棱清同他虽都姓王,却没有什么交集,也只是在一旁听着,没有说话,一直到结束了,他才主动提出,要带王祁渊去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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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洛阳双杰,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