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宁还未来得及下马行礼,又感杀机重现,马儿被惊得抬蹄,掀起尘土。
一道冷光闪入眼帘,直向国师袭去。
又是撒菱。
姬满楼这次未提刀格挡,东瀛人像是被气着了,便扔了撒菱,他徒手便接住了。
几人清晰地看到,在远处穿着不同服饰的异族人,东瀛黑衣女子,契丹人,回鹘铁骑,大食绢袍。
国师戏谑道: “这是都来齐了?”
姬满楼随声附和,指了指那不露脸的回鹘铁鹞子:“我挑那个穿重甲的打,其他的,你们来。”
“有我岐国兵士在,何须大帅出手?”
这声音有些熟悉,李玄宁回望身后。
只见兵戈林立,士卒列于阵前,后方重甲黑沉,战马蹄踏,清一色挂着强弓,旌旗紧紧贴着旗杆,那“江州府”三字,于微风中轻舞。
王棱清披着甲,骑着战马左右盘桓,左手托举着长枪,显威仪风华,他右手握拳举起,身后兵士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呐喊,一阵盖过一阵,响彻整个桃花源。
那名东瀛女子见同伴被杀,显然是心有不甘,欲上前,被一旁着华衣锦缎的大食人拉住衣袖。
“我们该做的都做了,源千野,大局为重。”
…………………
待外族人退去,在王棱清马后的人探出双眼来打量周围,随即撵起厚重的官服,朝崔妙颖这方小跑,留着白须的老者,不顾仪态小跑喘气起来,还是颇为滑稽。
“那谁?”李玄宁扬了扬下巴问道。
“洪州都督。”姬满楼放弓于身侧,紧接着望向崔妙颖,“事情闹大了。”
崔妙颖的视线一直在那几个外族人离开的方向,若是不闹大,他们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个问题,幸好是有王棱清带兵策应,方能震慑住其人。
只是洛阳那边,麻烦大了。
“下官见过崔娘子,下官真是三生有幸啊,能在这般偏僻的地方,见到别人三生见不到的娘子,不知崔相可好?不知家中几位郎君可好?不知…”
那谄媚的老头子啰里啰嗦,实在叫人心烦,尤其是几人方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
姬满楼的刀又要拔出来了。
崔妙颖倒无甚表情,只是依礼回了句:“家父安好,几位弟弟也都好,多谢都督挂念。”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老头子嘴角扬到天上去了,才发现崔娘子身后还有一人。
此人脸上粘了血,身着黑色窄袖圆领袍,此刻也已成了血红,黑色的缎带扎着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耳边两侧,虽邋遢些,却掩盖不了凤眉修目的精致,身姿英挺如松竹的气质,尤其是那双红眸,方才看他是杀气腾腾,宛如弑神,但如今他竟觉得,英俊斐然。
与他那二十八岁还没嫁出去的娘子,倒是极为相配。
老头子眼珠子转得久,坏主意好像想好了,便脱口而出:“敢问这位是崔娘子的什么人?”
一定不要是情人,一定不要是情人,一定不要是情人,重要的事情想三遍。
崔妙颖了然了,一瞬间,她心底里起了坏念头,拖着倦怠的神情,那虚弱的声音传到老头子耳朵边上。
“她是我前些年,认的干儿子。”
“啊?”
这话一出,不仅是李玄宁愣了神,旁边正在磨刀的姬满楼也惊了,磨着磨着,刀就那么掉了,响声还很清脆。
国师还是如之前来时那般平淡。
看不清王棱清的神情,因为他好像把马调了个方向。
“干儿子,那好那好…”
都督也不问十七八岁的小娘子哪来的十七八岁小郎君,就那么一个劲地夸好。
“虽说我年长崔相公几岁,但是啊,我也是不介意做崔公的晚辈,崔小郎君要是娶了我家姑娘,那你在我洪州横着走,甭管是什么人,都伤不了你,方才那几个算个球啊?再来一千个一万个,老子都让他们有来无回!”
老头子拍了拍胸脯,说了一长串的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崔娘子,怎么样?您同意,我保管崔公明年报重孙,哦不,干重孙,一年抱俩,两年抱四!”
………………………
洛阳。
崔明德在府前上马车时,突然感觉胸闷气短,他赶忙停下步子,顺了顺那股闷气。
“奇怪啊,这病好几年没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