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阿榆的自杀，周围的黑雾都开始躁动不安起来，就好像在垂死挣扎一般，疯狂吞噬周围的一切。可这挣扎又不过瞬间，黑雾就开始一点一点消散，原本黢黑看不见天空的上方，也隐隐透出一点光。

傅南雪看向谨言。谨言身上的黑气已经消失了，尽管还是看不见，可他尽力朝着傅南雪的方向转过头来，完成了他之前只进行到一半的笑，还朝着傅南雪比了个大拇指。

真棒。

傅南雪看到对方的口型：……

把谁当小孩子哄呢！

可是紧接着，他就看到谨言一下子融化了一般，散成一缕又一缕的黑气，没等傅南雪反应过来，那一缕缕黑气就无声融入逐渐消散的浓雾中。

傅南雪刚抬起一点的手又垂了回去，眼帘下垂，看向身旁刚刚出现的阿桂。

阿桂确实是所有孩子中最强的那一个，以至于其他孩子都已经消散了，阿桂还能留下来。

不过也就是多留一会儿罢了。

这一次，阿桂没有扑上来抱住傅南雪，只是站在原地低着头，哽咽道：“小哥哥，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我们，所以才要毁了这里。是因为阿桂之前抓伤你了吗？还是，还是单纯的不喜欢阿桂。”

“可是，可是我也不想的，我不吃了他们，他们就会杀了阿榆他们，杀了我们……”

傅南雪神色复杂地看着阿桂。

没错，阿桂不是第一个化鬼的孩子，却是最强的孩子，原因就是因为她化鬼后吃了杀死她的实验员，而村落里那些畸形的怪物最早也是阿桂制造出来的，那是阿桂一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力量溢出形成的。虽然到后期，那些怪物更多是直接由怨恨形成的，但不可否认，那些死在怪物手上的村民和玩家，最后都变成了阿桂和其他孩子的养料。

“阿桂。”傅南雪拍了拍阿桂的脑袋：“那你恨他们吗？”

“恨吗？”阿桂茫然地看着傅南雪，突然笑了：“杀了我的那群人已经被我吃掉了，我的阿爸阿妈也被我制造出来的怪物杀死了，这些村民们也都变成怪物了，咯咯，现在大家都是怪物了……”

“可是，阿桂还是好想知道啊。”阿桂笑着笑着，眼角的泪水不经意流淌下来：“是不是如果阿桂的眼睛和头发是黑色的，阿爸阿妈就会喜欢阿桂……”

“是不是我再听话一点，吃的少一点，就不会被抛弃了……”

“小哥哥，我是不是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阿桂睁着大大的眼睛，她好像在看傅南雪，又好像越过了傅南雪的身体看向墓园外。

她的脚已经开始消失了，一点一点化成碎片，可她还不甘心离开这个世界。自出生起她就被禁锢在这一方小天地，一直到死后，她被无尽的恨意与不甘冲刷化成厉鬼，一步一步将整个村庄都拉入了深渊。

她好像还没有好好看看这里的天空。

“有没有人说过。”在阿桂不注意的时候，傅南雪已经半跪在了她面前，有些微凉的手指抚过她的眼角，轻轻把她的眼泪拭去，“你的眼睛很漂亮，是很标准的杏眼，这种眼型一向会给人清澈干净的感觉。”

“阿桂，其实你是个很好的孩子。”

只一句很简单的话，阿桂好像放下了什么，像一个真正的八岁孩子般笑了。

“真的吗？”她期待地看着傅南雪，得到傅南雪肯定的回答后，她的笑容越发灿烂。

破碎的部分已逐渐从脚的位置上移，很快就蔓延到了脖颈处。

阿桂仰起头。墓园上方的黑雾都已经消散了。

“原来，天空这么蓝啊……云也好好看，雪白的一团，和阿桂一样……”

黑雾全都散去，傅南雪站在满地破碎的墓碑中，指尖托着一只蝴蝶。

这只蝴蝶浑身雪白，感受到风的气息，蝴蝶的触角微动，轻轻扇了一下翅膀，扑入眼光中，顺着光亮盘旋而上，直至最后消散在光中。

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带来的刺痛灼烧感，傅南雪微微闭眼，避开光线直直射入双眼。

对了，接下来一步是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