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六十!”
“百下!”
“五十!”
“十!”
桥边壮娘已蓄势待发。
“五!”
游过的人喘气歇着,眼上满是喜悦,这五文钱,拿到手了!
“四!”
风来,风起,巧文站在岸上,看后面的人使劲追赶,人已不多了,那清风吹响河面,一切仿佛被拉慢,鸟儿离开枝头,壮娘伸出的双手,岸上人的兴奋。
“三!”
后面的人已知无望,可还有一文钱等着她呢,奋力游着,再一抬头,岸上哪个人不为她鼓励打劲。
“二!”
鼓声奋扬,挣扎着,有人已扑向了壮娘,被手轻轻一拉,柔和推向身后,大家直了腰,笑着,口中报得数却愈加响亮。
“一!”
“咚!”
锣盘响,刺耳的一道,众人心可算回了肚子,这一遭,险些把嗓子喊哑!
大家笑着,可话还未落地,前方一大叔上场,咚的一声!
“男郎入水!女郎去桥上小杨柳空地拿牌子领钱!”
这里的消息传不到高楼那些人眼里,他们等得焦急,派了一批一批的人问,“前方境况如何?”
“比到几时了?”
可明明这是个计时赛,与时间赛跑,这有什么可说的!
难不成说些哪家进了哪家险些错过!
这这……如何说呀?
可他们哪里是真的需要什么话头,只是也按耐不住,随意一些话便能让他们起了头。
“这赛事真是精彩!遥想我当年……”
“大家看得真兴奋?”
“真兴奋!岸边全是人!挤都挤不进!”
“什么人都有?”
“有,粗麻短衫的,长衫士人,还有些着了荷叶衫的女郎也凑着热闹!”
“全城人皆在看呢!”
这些人就等这一句了!
集体的活动会塑造集体的回忆,集体的意识,这凝聚力可不是比着玩的!
有人就是喜欢这热闹,这集体的生活,这众人为一件事欢心雀跃的参与感。
他们在酒楼上,虽不得参加,可心早已飞去,犹如也浸在水里,畅快自由!
探出窗外,去看,那曲折的河道,那飘摇的杨柳,那延伸的高楼!
可恶可恶!
均不得使她尽兴!
一收眼,两边尽是探出的脑袋。
一笑,“孙老先生——”
“你也来啊!”
那边一望,看向这里,连回道,“是呀——”
“你家阿郎去了没?”
“哎呦,早候着了!不像样!非要去!”
“孩子们喜欢热闹,老妹无需挂怀!就去挣挣这五文钱也是好的!”
“对!不知柴米贵!”
这边高声响彻天际,那边鼓声也将随着岸边传来!
男郎报的人比女郎多出不少,如今脱了上衣,各个光着膀子,那身体!
湿了水,太阳照着,发出黝黑的光!
女郎比时岸上还有些女子家,可等着男郎入了水,岸上显然要空一大截!
大家有了经验,这河道是弯的,有几处不少转得较急的地方,人虽一股脑还拥到前列,可显然是绕着转弯的方向铺开。
一声号角,这男郎以更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那上了岸的女郎瞧着,也止不住叹了息,体力的差距摆在那里。
更况,若是大姐在这里,也未必比不过,可惜她今日月事,很是耽误了些!
那壮娘在的时候还温柔些,可轮到了壮汉,他们对着乌压压的肌肉可丝毫不客气了!
谁犯了规,谁出了线,两岸有谁想从半路入了水,均一脚踹了回去!
赛事上来,气急的人也有,被挡了路,脸上被恶意溅了水,壮汉岸上见着,倒也无人惹事。
冲在前的男郎游得飞快,像一条飞鱼一上一下在水里穿梭,按理说,他这游法在人堆里很不好施展开,可奈不住他一蹬腿,甩出一大截!
岸上有人见了,一指,“那不是十娘家的嘛!”
“哎呦可不是嘛!游得真快!”
“十娘刚不是也是女郎前列么!这一对夫妻!”
大家笑,“我看这几天两人有得赚了!”
“那可不!”
男郎们水里施展身手,女郎们岸上看着,有些衣裳还未干,也不在意,手里转着那几枚铜子,悠哉游哉。
可不嘛,眼前大片美男,健壮的身材,可不让姐看个乐呵!
说起来,今日去哪家歌楼听曲呢?
近几日那十三桥的五巷就不错,听说这时兴衣裳已经穿上了,你说说,成天这日子过得!
早上去码头看着一群呆子搬东西,算账,辛苦一天了,回家连个体贴人也没有!
好不容易听曲的那几个人相熟了,日日还有人陪着,可真不走运,偏她被骗了!
说什么攒够几十贯,便可回家娶了去!
在她这里只是个弹琴的,到了别家,转眼入了罗帏!
也就罢了,她本身没几个钱,也就在这清馆里听些曲子,调笑几个看得顺眼的,别的她真干不来,嫌脏。
哎,又是羡慕那些有权有势的女子的一天,你看看,人家一出手,她的快乐地便一下子被打包走了,一个也不留!
可惜了她的百文钱!
算了,钱能赚,快乐也能买,她停在一处柳树旁,靠着,嘴里叼根杂草,看着眼前划过的一片又一片身躯,嘴里笑着。
反正这几日她是不愁没男人看了。
哎呀呀,就说话这几瞬间,过去了多少长得可以的。
铜钱在手里打个响,抛起又落下,清脆的响声没入人群的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