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秦兆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拱手谢道:“此次还多谢师叔师兄出手相助,否则定没有如此顺利。”
徐愁海猛然听见秦兆玉说好话还有些受宠若惊,“应该的。”
秦兆玉摇摇头,靠在栏杆旁,“世界上没有什么应该的事情,师叔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徐愁海答应道:“好!那我可记住了,大丈夫说话算话!”说罢才想到对方性别,有些顿住。
秦兆玉瞥了他一眼,就清楚了对方的想法。她嗤笑道:“师叔莫不是以为男人就是说话算话,女人都是食言而肥?讲求信义的又何止大丈夫……”
徐愁海摇头认真道:“古今常言大丈夫信义,还从未说过大女人信义的,想来遵守信义的还是男人比较多,师侄乃女中豪杰,难得之人。”
秦兆玉也摇头道:“古来女子信义者便众多,我非特殊,往前数有聂荣、漂母、吕母之流,近数又有徐母,荀灌娘之人,她们救父救母,救百姓,救国家;为忠为义,报国保民……”
“可你看看,她们有谁真正留下了自己的名字?更多的还是某某之妻,某某之母。女子忠义之士从来未少,不过是史书有意将她们忘记了罢了。”
徐愁海觉得对方说得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却又无法真正认同对方的看法。“你好像对男人很有意见?莫非是受过情伤?”
秦兆玉翻了一个白眼,暗想自己就不应该和对方说这么多。她嗤笑道:“师叔你好像对女人很有偏见?是否漂泊半生还未接触过女子?”
秦兆玉本是简单回怼,但当她看到对方尴尬的神情时却有些呆愣,“莫非是真的没有?”
徐愁海有些破防,“怎么可能!我这个年纪了怎么可能没有接触过女人!”
远处江文山经过,恰好听到徐愁海的话,他抢话道:“阁主,别骗人了!你不是为青罗师姑守身到现在吗?”
秦兆玉,徐愁海,“……”
徐愁海脸唰一下染得通红,高声喊道:“滚蛋!”
江文山吐了吐舌头,连忙跑远了。
徐愁海咳嗽一声,有些羞涩道:“别听那混小子瞎说。”
秦兆玉轻声道:“那师叔有过感情吗?”
徐愁海梗着脖子道:“当然了。”
“你不是喜欢我师主吗?”
“……喜欢啊,但……”秦兆玉听不清楚,她看着对方张张合合的嘴唇,觉得人真的好奇怪。她能够看出对方明明心悦她师主,却又视为女人守身如玉是一种耻辱。
世人视男子多情为风流韵事,习以为常,甚至当作魅力的展现,可又反过来要求女人好女不侍二夫……
男人将喜欢的女人捧上九天,又将其他女人撵入尘埃,将这视为独一无二的恩宠,可女人从来都是被动的一方,一旦反抗便被盖上违反礼教名头。
他们将女人当作礼物,一旦获得了就必须锁在盒子里,一旦魅力被某个人瞥见,反倒成为了“宝物”的过错……
都是天地的孩子,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标准是否太过不公了些?
但要说这些要全部归结于男人身上吗?或许也未必。
女人的和男人之间的大多数偏见有时并非他们自身故意为之,更是来源自互相的认知偏差。是环境塑造了他们这样的女人和男人。
男人并不了解女人,可却妄想定义女人,多么自大!女人,却又一直禁锢于男人的定义,多么可悲!
秦兆玉沉默着,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头一次清楚,在现行制度背景下,歧视和压榨难以改变,只有改变制度,才能彻底改变偏见。
可无论她如何痛苦,此时不过也是无谓的枉然,在现有层级上,思考过于空大的问题就是自残。当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面对。
黄农前些日子已经将马维临阵脱逃和青城战退北疆匈奴的奏书交了上去,至于结果,则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事情。
匈奴撤退,青城很快恢复了平常。可战争停止并不是结束现在更为棘手的是云州、青州两州因战争和干旱导致的灾民、流民问题,稍不注意便可能演变为乱民,引发暴乱,威胁到青州安定。
青州城门紧闭,城外人头黑鸦鸦的,衣衫褴褛的流民们四散躺坐在地上,呻吟声与求救声交织在一起,闻者落泪。
黄农一行人站在城头向下望去,面容俱是沉重。黄农更是愁容满面,“这怎会有如此多流民呢?”
倪桓汇报道:“使君,云、青两州战乱频发,又遇常年干旱,百姓本就困苦。云州新任州牧任望手下属官吕田却行事暴戾,横征暴敛,妄加征赋,民怨四起,数次暴力镇压,百姓皆向外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