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墨和池砚身子一抖,只得叩首道:“是。”
明明已快至深秋了,但奉墨和池砚出来时,后背上却皆洇出了一团汗渍。
池砚满脸愧疚:“对不住啊,这次是我连累了你。”
“都到这个时候了,咱们就别说这些虚头巴脑的话了。”奉墨如丧考妣,“赶紧去找吧,这次要找不到,咱们可就真得把头拧下来给公子当凳子坐了。”
“行,你脑瓜子聪明,我听你的,咱们从哪里找?”
奉墨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醉月楼。”
“我之前查过了,但却一无所获。而且前段时间醉月楼又走水出了人命,眼下已被查封,里面的人抓的抓散的散的,更没了线索。”池砚满脸沮丧。
奉墨却道:“没有线索就找线索。你去找醉月楼的鸨母,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醉月楼走水出了人命后,又被官府查出,他们常年与赌坊勾结逼良为娼,醉月楼的老鸨听到风声提前逃走了。
“我去县衙大牢里,见一见醉月楼被抓的人,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问些有用的线索。”
商定好之后他们两人就分头行动了。
此时的辛禾并不知道,奉墨和池砚正在快马加鞭的找她的下落。她倚在床上,正在思索自己眼下的处境。
魏明烬这一关算是暂时过了,但还有个贪得无厌的周水生在等着她。
这孩子绝不能久留。
既然大夫说,她如今已经动了胎气,那她更得趁着这个机会,送走这个孩子。
打定主意后,辛禾便掀开被子下床。
琼华拿着药膏正好从外面进来,见辛禾下床了,忙快步过来:“姨娘怎么起来了?大夫叮嘱过了,要您这段时间卧床休养的?”
“躺着闷身上也疼。”说着,辛禾不顾琼华的劝阻,执意要穿外裳。
琼华吓坏了,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姨娘,这次您摔下台阶一事,管家已经骂过婢子了。若您和孩子再有个好歹,婢子只怕这条命都不够赔的,求您了。”
琼华平日没心没肺笑得灿烂,这会儿却哭的满脸泪痕。
辛禾心里有些烦躁,没好气道:“行了,你起来,我不出去就是了。”
说完,辛禾又闷闷的坐到床上。
琼华这才擦干眼泪站起来,讨好道:“姨娘,我给您上药吧。”
跌下来时,辛禾的额头磕破了,身上也有好几处淤青。
琼华为辛禾额头上过药后,辛禾道:“将药膏留下,你让人去备水,我要沐浴。”
很快,下人就将水备好了。
辛禾沐浴从不让人在旁伺候,侍女们将水兑好后,就退下了。
沐浴过后,辛禾站在镜子前,纤薄莹润的后背映在铜镜里。
那莹润白皙的左侧肩胛骨上,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
而红痣旁边则泛起大片的淤青。
辛禾用指尖挑起药膏,侧首看向镜子,艰难的将药膏涂抹在那片淤青上。
她因太过专注,而没有听见叩门声。
如今辛禾有孕在身,琼华对她便格外上心。平日辛禾沐浴一般两刻钟就出来了,可今日两刻钟已过她却仍没出来,叩门也不见应声。琼华生怕她出事,当即便自作主张推门进去了。
正对镜抹膏药的辛禾冷不丁看见镜中多了一张人脸,被吓一跳的同时,飞快扯过衣衫披在身上,厉喝道:“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琼华吓了一跳,忙不迭退了出去。
辛禾再没心思上药,当即便穿好衣裙出去了。
琼华正满脸不安站在净室外。
她跟着辛禾快三个月了,还是第一次看见辛禾发这么大的火,琼华心里惴惴不安。
看见辛禾出来,琼华当即便解释:“婢子并未有意冒犯姨娘,而是姨娘久久不应声,婢子担心姨娘出事。”
“你刚才可有看见什么?”辛禾湿润的黑发披散在后背上,仿若一堆交叠缠绕的小蛇,她盯着琼华。
“没有,婢子刚进去就被姨娘您轰出来了。”
辛禾刚进魏家,琼华就被调来她身边服侍了。
这丫头是个没心眼儿的,今日突然闯进来,应当确实是担心她。
看见琼华脸上的惧意时,辛禾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的反应太过了。她遂又放软了语气:“我沐浴时不喜有人在旁你是知道的,你突然闯进来也吓了我一跳。”
“都是婢子不好。”琼华立刻告罪。
辛禾摆摆手:“行了,你也是担心我,我不怪你,只是下次莫要再这般冲动了。”
琼华应了过后,辛禾便让她下去了,又唤了别的侍女来替她绞发。
琼华回了她的屋里,坐在桌边喝了一盏茶之后,她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而平复过后,琼华脑海中又浮现起了她闯进净室时,无意看见的那一幕——
辛禾赤着后背在对镜上药,而她左侧肩胛骨上,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