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石桌上摆着羊皮纸与羽毛笔,好像就是为萨利准备的。他随手扯了一张,坐在桌边,招呼托拜厄斯。
托拜厄斯笑了一下,坐在他对面。
萨利决定从头开始捋。
他俩被尤尔邀请到萨迦王宫中,尤尔王子是个混血天使,要求托拜厄斯为他打开神域的大门,被托拜厄斯拒绝了。
“他为什么要去神域?找他父亲?”
萨利托着下巴,拿着羽毛笔在空中乱画。
托拜厄斯听完萨利的分析,想了一下,淡淡说:“如果他的母亲是在森林中的城堡遇见那位天使,可能那名天使已经被逐出神域了。”
萨利的手停了下来,他的眸光变得清利,他盯着托拜厄斯,问:“这是什么意思?”
“鲁陀塞应该没有放逐的先例……”
想到梅拉狄斯的手段,萨利笑出声:“是。鲁陀塞从来不放逐,他们只会把犯罪的恶魔关进牢狱,可能会被处死,也可能会被喂魔兽。”
他也差点成为其中一员,可能比那些更体面些——成为魔王的禁脔。不过也差不了多少。
萨利想到自己从鲁陀塞中逃出来的经历,耸了耸肩。
离开鲁陀塞这么久,他一点也不想家。
托拜厄斯看着萨利得意的样子,也跟着拉起嘴角,他了解过一点鲁陀塞发生了什么。不过梅拉狄斯把消息封得太死,就算是他,也只知道一点。
想到梅拉狄斯,托拜厄斯又把嘴角放了下来。
魔王……
托拜厄斯想,梅拉狄斯又算什么。
他回答了萨利:“神域跟鲁陀塞不同。犯了错的天使,会被斩断羽翼,再逐出神域,永远流放。”
萨利看着托拜厄斯身后的翅膀,无法想象斩断羽翼的痛苦,他皱了皱眉头:“你们神域怎么这么残酷。”
托拜厄斯的眸光冰凉,语气也淡淡的:“天使只是一种种族,而非善良的代名词。这么多年来,神域都高居云端之上。”
“神域太高了,阳光也太刺眼了。人类无法看清,久而久之,就把天使的形象过分夸张了。”
萨利想到什么,笑眯眯地问:“那你身为大天使长,和恶魔关系这么亲密,岂不是也犯了错?”
托拜厄斯好像猜到他会这么问,他的声音四平八稳:“神魔之战后签订了和平契约,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再说,神域根本离不开我。”
托拜厄斯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没有我,神域根本无法正常运作。”
萨利一边在羊皮纸上写写画画,一边抬起头诧异地问托拜厄斯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神域还在依靠圣泉的力量吗?”
托拜厄斯耸肩。
“那是一场天大的骗局。圣泉早就无法支撑神域的正常运作了,一直是我的力量占主导,圣泉只能作为辅助。”
托拜厄斯想到当年他是如何被选中,如何担上沉重的责任,他扯了扯嘴角,说:“不然,为什么大天使长会是我呢。”
虚空中的每一道声音都在告诉他——这是恩赐,这是奖赏,这是荣幸。
托拜厄斯是举世无双的天才,也承受了这份恩泽。
他被推上大天使长的位置,开始一段无聊又漫长的灰色岁月。
萨利原本在羊皮纸上给托拜厄斯画简笔画,听完他的话,手好像僵住了一样,动不了了。
半晌,他艰难地从嘴巴里挤出一句话:“这种事……你就这么告诉我了?”
神域的枢纽与核心就这样直截了当地袒露在他面前。托拜厄斯毫无遮掩,毫不隐瞒。
托拜厄斯摇摇头,说:“你可以知道我的一切,只要你愿意。”
萨利把羊皮纸放在桌上,托拜厄斯瞥了一眼他的信手涂鸦——一个非常潦草的头加一对翅膀,勉强看得出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