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通往安梁王府的路上,一辆急促行驶的马车匆匆,引得路人惶惶躲避让路。
车厢内烟雾缭绕,云台笑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在沈施宁脸上。
“什么时候到?”
沈施宁忍住愤怒,“快了。”
几日前,这女子横闯进他的沈府,大闹一通,沈府上下合力也没擒住她。这女子也不打杀,就是揪着人麻烦,让人不好过,赶又赶不走,引得沈施宁有怒没处发,只能忍着,供着这尊大佛。
云台笑笑道,“再让我知道你揪着我们小鱼不放,我还来烦你。”
沈施宁瞪视着此人,“陆时明派你来的?”
云台笑吸了吸烟杆,抿了抿将熄的烟草,“那倒不是,就是给她出一口气。”她把还在燃的烟草磕在沈施宁膝盖上,烫得沈施宁一声惊叫。“呃……”他分外厌恶地用袖子扫去腿上的烟灰。
她懒洋洋倚在车厢壁上,又一次打量沈施宁,引得沈施宁分外不适。“看什么?”
“你太瘦了。”她吸一口烟,“身形还是不错的,个子也有,就是太瘦了。”
沈施宁摆了摆眼前迷眼的烟雾,“与你何干。”
云台笑道,“男孩子家家不练练身体谁看的上你。你有劲吗?”
沈施宁瞠目,“你在说什么东西……”
“不劳你操心!”他忍无可忍,陡然掀开车帘,对着车夫喊,“快点,再快点,把她赶紧送过去!”
车夫闻声忙应,“喏!”又嗅到浓重烟味,烟雾从后脑扑过来,惊慌道,“公子,车厢走水了吗?”
“走水了也别管!快!”
“喏!”
车帘抖动,将积聚在里头的烟雾晃荡出,沈施宁干脆拉开车帘,透出这些令人不适的烟雾。
沈氏车马带着浓厚的烟疾驰在大街上,一眼望去仿佛车起了闷火。
马车急急在安梁王府前停下,云台笑望了望门口,赞赏道,“是不一样了,封王了就是不一样。”
她轻盈跳下马车,将烟杆别到自己腰上。回首对沈施宁道,“哎,要不要下来和我们小鱼握手言和呀?”
沈施宁猛地把车帘拉上,车夫扬鞭,驱驰着马迅速离开。
云台笑无奈笑笑,拍开王府大门,“小鱼小鱼,开门,我是你师傅。”
司阍闻声赶过来,开门,“请问您找谁?”
“安梁王。让她出来见我。”
“您是?”
云台笑坏笑,大喊道,“我怀了你们陆家王府的孩子,赶紧让你们家的男人出来认领!”
她这一喊引来街边众人侧目,司阍吓了一大跳,忙进府通报。
“家主不好了,有一女子说怀了陆家孩子,让男人们都出去认领!”
正厅里,三兄妹正在说话,闻言一惊。
陆萧倒是安然,无声看向了陆启,陆启瞪眼,“这怎么可能,别乱猜。”
陆玉起身,“我去看看。”
门外,云台笑正坐在石阶上掏礼物,听闻身后有脚步声忙起身,大笑着张开双臂,“小鱼!”
“师傅!”陆玉喊,“绾儿,师傅来了!”
冷绾急急赶来,三个人欣喜地抱在一起。云台笑抱起两个人转了几圈才放下。
“来我看看,都长成什么样子了。”她把两个人排排站,仔细打量,“嗯……都瘦了……”她捏了捏陆玉的脸,“一看便知你最近精神状态不好,没有精气神。”
她揉了揉陆玉的脑袋,“你给我放消息后,我收到了,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她摸了摸冷绾的手臂,“我看看。”
“师傅,怎么样?”陆玉担忧道。
云台笑凝着眉,“不好说。没事,再看吧。”她给二人都带了礼物,冷绾是一盒药材,“这盒药先吃着,等你和我走后,我再想别的办法。”
“好。”
她把一个赤红漆盒递给陆玉,“这是你的。”满面含笑地等陆玉打开。
陆玉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迅速合上了盖子,局促地看了看四周。
“哎呀害羞什么,小鱼长大了,什么不能用,用了这个又怎么了……这个可是……”
陆玉赶紧捂住她的嘴,“咱进去再说吧。”
装着铜祖的漆盒被陆玉揣在怀里,她拉着云台笑进府里去。
“前辈……”陆萧陆启儿时见过云台笑,这么多年过去了,云台笑还是当初的模样。虽然知晓云台笑不是普通人,但这么多年一晃而过,再面对眼前人,终究是有些晃神。
“你们两个也长这么大了。都是大小伙子了,不错。”
云台笑道,“小鱼,你带着绾儿把药煎了吧,监督她喝下去一滴不许剩。”
“好。”陆玉带着冷绾往庖厨去。
陆玉一离开,房内气氛不似刚才松快。
“前辈请坐。”陆启让人给她奉茶,两兄弟看起来心事重重,云台笑也感受得到,“我知道,这几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石头突然搬开,肯定不适,以后还有很长的路,等痛苦过去,就好了。”
“这些年来,辛苦你们照拂,多谢了。”
陆萧道,“前辈哪里的话,三弟一直是三弟,不是旁人,是陆家人。”
当年陆夫人三胎时胎气不稳,陆老郡王带着夫人和少数仆人前往碧峰山养胎,上山路遇剪径之徒,陆家被贼寇逼杀,陆夫人跌落山崖,被云台笑所救。
后来几个月后在山上产下男婴孩,本想着再待山上稳一年便下山,可那孩子没福气,不到一岁便早早夭亡。
云台笑就是这个时候找到的陆夫人。
女孩子本就发育得慢,加上陆玉在牢中受惊后身体一直不好,是以陆夫人带着陆玉在山上待了四五年才下山。
陆启仍然记得当时自己的“三弟”回府时的场景。
他目色悠远,忆起往昔,“是啊,三弟就是三弟。”
“她那时候小小一只,不爱说话。我们明知她是女孩子,但也一句不能多提。没办法,娘当时顺利生下时,爹太高兴了,很快传消息回来说是个男孩。”
“我们从不问她的过往,她回府头两年只爱跟着冷绾,后来第一次跟我说话,终于叫了我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