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起眼睛一亮,忙让小义也尝一口。
小义吃完后,即使不说话,眼神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期待。
似是让叶起赶紧尝尝。
叶起激动地举起筷子,等姓裴的一醒,自己连做饭都能赢过他,再无短板!
鱼肉入口。
咀嚼。
“呕——”
小义忙端走鱼,远离叶起。丰荣起身走进厨房拿出来三个馒头。
叶起擦着嘴,目光呆滞,怎么会有东西比碳还难吃!
换了个地方坐,馒头一分,三个人光吃馒头不吃菜。
丰荣瞟着纹丝未动的鱼,将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干巴巴道:
“我说过,不吃完谁都不能下桌。”
“……这是地上不是桌。”
“不吃完谁也别想睡觉!”
“……”
一条巴掌大的鱼,三个人吃到了后半夜。
叶起痛定思痛,睡前细细回想今天做饭的步骤,又结合裴序做饭的手法,暗下决心明天一定能吃到没滋没味的鱼!
第二天,她失去了一展壮志的机会。
“我想过了,一定是食材的问题。你做了这么多天的鱼,该换成鸡试试,也许能做熟。”
丰荣将叶起拎到鸡圈前,把菜刀往抖如筛糠的人手里一塞,转身就走。
“正好炭烧鱼和生鱼片都吃腻了,挑只肥的宰。我去采连心草,晌午回来若没看见烧鸡,就把你扔进玉蟾泉喂鱼!”
“咯咯哒”“咯咯哒”
一双双黑豆眼齐刷刷瞪过来……
叶起慌地闭上眼,勉强笑道:“人怎么能半途而废,我刚摸索出几分门道,不如先把鱼做好。前辈您说是不是?前辈?丰前辈?老头!”
无人应答。
叶起转过身才敢睁开眼,老头已经消失,只有小义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真要杀鸡?!
叶起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尽褪,比纸还白,全身发软,手一没劲,菜刀立时脱手,差点砍到脚背。
小义望了望鸡群,目光落在菜刀上,犹豫地伸出手。
指尖刚碰到刀把,有人更快地拿走了菜刀。
“没事!我就不信了,练刀十五年,区区一条鸡根本小事一桩!”
“你躲远点,小心鸡血溅到身上。”
小义瞥了一眼那人握着刀的双手,抖得菜刀都出现残影了。
她顿了顿,默默退到院门,倒不是怕鸡血溅身上,这么个抖法,那把刀可能会出现在任何地方。
叶起抖得手腕开始发酸,但怎么努力想迈出腿,却半点挪不动,好像腿有自己的想法。
这么拖下去,午饭连碳都没得吃。
她一狠心,一咬牙,一跺脚,闭上双眼就往鸡圈冲。
羲和心决!
藏锋养气,收势化形。
视而不见,听而察明。
黑暗中响起的咯咯哒,像是远古的邪神低语着诅咒。
但是这些都影响不了羲和刀法的传人。
叶起屏住呼吸,耳朵微动,猛然回身伸手一抓。
翅膀毛乎乎暖和和,手被鸡嘴猛啄火辣辣的疼。
鸡鸣惨叫响彻双耳。
叶起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喉间翻涌差点吐出来。
她赶忙凝神定气,掉头就跑。
跑了也没敢睁开眼。
只能根据步子判断好栅栏的位置,临近后一跃而起,同时攥紧修长的肉条,另一边手起刀落!
“咯——”
尖利的叫声终于停下来。
叶起单膝跪地,用菜刀杵着地,大口大口地喘气。
身旁仿佛有人在靠近,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断颈的鸡身一边蠕动一边喷血,鸡脖扭曲滚动,脑袋上的羽毛全都炸起来,一双黑豆眼闪动着诡异的光。
直勾勾地盯着她。
死不瞑目。
叶起一屁股瘫倒在地,呆呆地抬起头,小义捏着袖子擦了擦她的脸,又摸了摸她的头。
叶起回过神来,再看死了的鸡,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小义,嚎啕大哭。
“我们饿死吧!饿死也比吓死好!”
“呜呜呜……为什么要杀鸡……”
“鸡腿那么好吃,为什么这么难杀……”
“呜呜呜……鸡为什么不能自杀……”
“不想吃饭了,饿死我吧呜呜呜呜……”
丰荣心里想着事儿,走到一半才想起来没拿背笼,回来的时候脚还没踏进小院,就听鬼哭狼嚎响彻云霄。
他神色一凛,纵身飞跃,直接跳进后院。
死丫头跪在地上,抱着小丫头,哭得肝肠寸断。
地上断首的鸡,一看就是慌乱之下斩掉的。
而且这几日喂鸡的事全是小义去做……
丰荣心下了然,不由翻了个白眼。
“真是没用。”
叶起专心致志地悲号,根本没注意到罪魁祸首回来了。
小义安抚地拍着哭嚎的人,望向丰荣的眼神流露出几分责怪。
丰荣心里酸溜溜地,哼了一声,负手离去。
年轻人不懂,越怕什么越要面对。
明天还让死丫头杀鸡!
叶起嗓子好,金不换曾经还羡慕,要是小叶改行做生意,整个渔火渡的吆喝声都比不过她。
好嗓子一哭嚎更是不得了,怕是只有惊天地泣鬼神能形容一二。
撕心裂肺的哭声穿透小院,飘过一条清泠泠的溪流,拂过嶙峋的怪石,直接钻进二里地外的山洞。
“扑啦啦”
群鸟惊得四起,争先恐后从樟树飞向蓝天。
片刻后,奇怪的嚎叫消失,鸟儿们松了口气,又落回树上叽叽喳喳聊天。
鸟甲正和朋友们聊得开心,说起早上的虫子很肥美,正在这时,一阵奇怪的响动,鸟甲歪着头,看向山洞。
一只人类的爪子缓缓伸出,扶住山壁。
爪子白花花地,好像骆驼们说过的雪。
爪子的主人走出来,身上也是白花花地,只有毛发黑不溜秋像是乌鸦的羽毛,滴着绿色的水。
那只人类喘着粗气,两条后腿发抖,却仍努力在走。
鸟甲不由心生感慨,真是万物有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