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双眼,呼吸紊乱:“你真的不会想听的。”
“可是你终于想说了。”
听到这话的连知雨缓缓睁开眼皮。
“你要保证不会和任何人说。”
“祁宿用追不回连知雨和永远不会再幸福起誓,会对莫雨的一切三缄其口。”
连知雨刚想回应“你这赌的是什么鬼”,一抬眼看见祁宿一副认真的样子,意识到他并不是在闹着玩。
“那你先坐下,我不想被人压着讲话。”
在祁宿坐稳的前一秒,他立马轻声跟了句,
“我被霸凌过。”
祁宿揪住了自己的衣角。
“他们对我的眼睛感到很新鲜,于是硬要撑开我的眼皮,拿强光手电筒照射我的眼睛。他们还嘲笑我的发质又细又软不像个男生,于是跟我说用打火机烧一下就会变短变硬,而他们也确实这么干了。我总是被东踢西揍一下的,有些淤青在特别显眼的位置不太方便露出,就只能找膏药贴,也就是在那段时间我渐渐意识到我对绝大多数外敷膏药过敏,然后我就学化妆,把淤青的地方化到和自己肤色差不多的地步。接着他们又说我娘炮,趁我在上厕所的时候展示飞踢技术,那之后我初中就没有再去过洗手间。”
祁宿紧紧攥着西装的衣角,有些发抖,毕业那晚身下人无比抗拒的神情再度出现在眼前,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何等弥天大罪。
“很普通吧,跟那些真的受到非人霸凌的人比,这些都算轻的,有什么的。我就这样一直骗自己,也从来不跟父母说。我应该庆幸自从有了莫缨之后他们就没有像以往那样关注我,因此面对我撒的谎也就信以为真,不知道我到底经历了什么,还以为我真的只是摔了一跤仅此而已。我的话术和撒谎的本事应该也是从那时候学的,毕竟我记得小时候我也不爱撒谎,撒谎不是好孩子。”
连知雨语气很平淡,但是眼泪还是在往下淌,淌个不停,但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叙述,一气呵成。祁宿曾经很多次见过“讲自己的故事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的人,只是他从没想过自己的男朋友也是这种人。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他,这一刻忽然什么话都接不上。
“这样的我是不是需要你花费很多时间去接受?”连知雨苦笑道。
“我确实需要很多时间去接受你从来不愿意和我谈起这些的事实。”
“我没有不信任你。我只是觉得,说这些好像没什么意义。我遇见你的时候,我的名字难道不是变成连知雨了吗。”
“可你分明知道你明明就放不下。”
“我放不下的东西多了去了。这两年我也一直放不下,可是我也在渐渐习惯。”
“但是这完全就是自欺!”
“我不觉得这是一种欺骗,只要我不觉得就好,你认不认可我的看法,都无所谓。”
“我知道我说不过你,可是你本来就应该跟我说这些事……现在的我是没有什么立场,可以前呢,我是你男朋友啊,我怎么连获知的权利都没有?”
“你现在开心吗?”
“当然不!”
“那不就是了。我也不想让你不开心。”
祁宿噎住了,他不知道怎么回这句话。站在连知雨的立场,说出这些无非徒增烦恼,可于他而言却成了关乎信任和依赖的辩题。
如果自己是他的话,真的会在那么美好的日子里说出这些事情吗。
“我怎么说了这么多啊……”
连知雨有些懊恼地耷拉着脑袋,悄悄叹了口气。祁宿没有回应他,信息量太大了,反差感也太强了,他需要一段时间消化。倒是连知雨大吐苦水之后感觉轻松了不少,按摩着头皮,偷偷撇了两眼难过到极点的祁宿,勾了勾唇角:
“我现在向你表白是不是可信度非常低啊。”
“会非常高,但是我压力也会倍增。”
“为什么?”
“笨手笨脚的我没试过去拼接天使的残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