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兰被套上拘束衣,锁在美纳达家主宅的阁楼里,由莱西洛雅家派来的专虫日夜看管。
这是成为雌君的附加条件。不管条件是否有强制效力,为了迎合莱西洛雅家,美纳达家的家主康也必然会遵从。
他所求的只是联姻顺利进行,家族的名誉保住。至于优兰的想法,他就是想在乎,也没有余地了。
在他眼里,优兰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逆子。
但康还是顾及家族的颜面,势必要让优兰做一个顺从的雌君,以免被认为自己教子无方,让亲家笑掉大牙。
他是一个古板的权威者,二十岁前臣服于雄父而依从于雌父,娶了雌君便开始当家作主,树立起自己的统治。他不明白美纳达氏的雄虫为何总是短命。他放任后院的斗争,但必须让自己成为众目的焦点。
看守的雌虫给他们留下了谈话的空间——隔着透明屏障的。
优兰在康面前,总是一副欲醒不醒的模样,可以说是死气沉沉吧。但他的言语举止,常常让康觉得,自己才是要被踢进棺材里的虫。
“家主大人?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优兰因睡眠不稳而垂着脑袋,看到康才微微掀起眼皮,露出玩世不恭的目光,声音喑哑而毫不尊敬道,“你管不了我,就把我交给别的虫。如今你更心动了吧,摆脱了一个麻烦的雌子,还能从王国与莱西洛雅的协议成果中分一杯羹。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优兰呼了一口气,仰着头,没有说下去。
康冷郁着脸,“你最好别耍你的小心思,不是哪里都能和在家一样自由。以后就是莱西洛雅的家规管着你了。他们可不在乎什么王国的法律,什么贵不贵族,也不会像我一样,讲着你雌父的情面。只要你嫁到那边,生下虫蛋,他们也就够向王国交差了。”
优兰当然清楚如今的处境。雄虫申请匹配可不是因为一见钟情求而不得,不过是为了挟制他管控他而采取的强制手段。他的确没想到,雄虫竟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如今他被同时套上了莱西洛雅氏的家规和家族的枷锁,似乎比从前更加不堪重负了,呵。
但是,他不会停止叛逆。没有谁能阻止他从窃密中得到快感,报复高位的快感。他心底的胜负欲驱使他不断地去攻克信息的屏障,雄虫的不安让他痛快。他必须在这种……侵略与掌控与窥探之中获得平静,除此之外,还要破解内心的疑题。
“可是说不定……我会让盛怒的莱西洛雅氏彻底撕破脸皮,摧毁与王国的协议,甚至将我贬为雌奴,让美纳达家族颜面扫、呃——”
他的脖子上闪过一瞬的电花。
康愤怒地将档位开到最大,然后关掉,狠狠喝道:“我劝你老实一些。你的颈环权限,到时我会全部转移。不会再有谁为你求情,我还会告诉他们,对你实施最严厉的管束。我只要你的雌君之位,不在乎你的死活。就算你真的死了……能为你哭的,也只有你的雌父了吧。”
优兰死死闭着双眼,忍受着电击的余波,一言不发。
康哼了一声,按住门口的开关,转身离开阁楼。
封君典礼前,“斐”如约带西格拉去试飞。
西格拉本该高兴的,但事实上,封君典礼的筹备之事让他心里有点沉重。总觉得家里笼罩在奇异的低沉的氛围中,以雄虫为原点,艾冬的行动范围为半径,不动声色地弥漫。
其实他们伪装得算好了,但架不住自己过于悠闲,对异常的观察也敏锐起来。
按理说不该如此。他和卡玛、艾因三只虫刚刚建立通情统一战线,更应该时刻警惕着才对,他却觉得放松。
艾因忙于“学业”回家少了,卡玛好相处的一面愈发暴露出来。他偶尔和卡玛瞒着艾冬侍君聚在一起,交流一些最近的事情,包括育苗心得。
豌豆苗已经长了好几茬,有时花盆装不下了,他就掐了几根来吃。
什么草盛豆苗稀,根本是不用心!
如今到了田庄上,反而看到了更辽远的旷野。
西格拉感觉心情很宁静。
他没有问斐如何将他带出来,只想让斐和他一起飞翔。
斐笑了笑:我看着你飞。
实际上,扮演斐的雄虫根本不会飞。
西格拉试探地张开翅翼,棕红的纹路在他背上铺开,好像沉默的理想。
他望着遥远的天空,舒张着翅翼,慢慢地开始挥动翼骨,大幅地扇动起来。
风吹起来时,他好像就要扶摇而上,远远地离开这里、奔往自由的云霄了。
然而西格拉渐渐地停下动作,收起双翼。
斐的笑容停住,怔然问:怎么了?
西格拉回头道:翼膜太新了,还没办法充分发力。我想,还需要练习。
新生的部位如同婴儿的手脚,连最简单的攀爬都要反复尝试。
不能活用翅膀就不算恢复战力,也无法申请自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