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等对面说出第一句话,终于忍无可忍:“不,当你的伴娘也不行,天哪你们要结婚的人都疯了吗?”
傅方酬笑得几乎要打滚。
赵未答愤怒地瞪他一眼,继续强忍着回答乔、闻二人的无稽之谈:“我不相信你们没有别的未婚的朋友……我当然知道我很重要。要不我来当花童。什么?有人了?小豆角?那是谁?你有人了还来给我打电话?我再也不理你们了。”她说完,当即挂掉电话。
“Nice shot.”傅方酬冲她竖起大拇指。
赵未答埋怨道:“他俩太亢奋了,一天一个主意,折腾死人了。”
傅方酬眨眼:“你结婚的时候也可以使劲折腾他们两个。”
“那他俩反而高兴。”赵未答咕哝,“至少乔宥会乐不可支。”
“你不办办怎么知道呢?”傅方酬捧起她的手,无名指上的钻戒闪闪发光,“什么时候把事情确定下来?”
赵未答抬头,青年笑眯眯的满眼都是她。她忽然明白乔宥所描述的“真命天子”是什么感觉,就在这一瞬间,她确定两块拼图严丝合缝地嵌在了一起。她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伴侣。
“明年春天,在北平,在我们第一次认识的地方。”
傅方酬手一紧,惊喜交加:“真的?你答应了?”
“对呀,”赵未答大笑,“我答应你啦。”
王厉山、韦笑儒、余邵里、谷裕围坐在桌旁。
谷裕先开口打破僵局:“自西安事变以来,这是我们第一次聚齐。”
王厉山看了眼余邵里:“余老弟总算愿意与我们同桌吃饭了。”
余邵里摆手:“往事不说,遂事不谏。”
斜刺里传来道清凉女声:“这都是乔宥的功劳啊。”
正是何重照。
西安事变后,余邵里与共产党申请了沟通渠道,王厉山、韦笑儒也同意将联络节点下移,谷裕则通过方绛竹向外联系,现在何重照是他们四个的联络人。
她身旁的方绛竹打趣:“可不是吗,平常都是单点对单点,要不是乔宥结婚,哪有机会把三位将军聚到一起。”
谷裕举杯:“让我们为乔宥干杯——”
六人碰杯,将杯中酒或果汁一仰而尽。
王厉山问:“话说,乔宥结婚后,是回东北还是待在西安?”
何重照道:“还没定。现在全国统一抗战,很多部署都需要调整。听上面的意思,希望他回防。”
韦笑儒面色微沉:“日本人最近不太平。”
余邵里道:“嗯,或许收拢部队、集中力量应对北平附近的日军会更好。”
谷裕想起近日审过的东北军调令,也是往北平方向,看来他们很快又能并肩作战了。
方绛竹察觉气氛略显沉重,开口道:“大家都准备的什么礼物?”
“西服。”王厉山抢先道,“之前他托我保管过一件西服,可宝贵了,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别弄坏了,我估计他大约喜欢这个。”
谷裕知道乔宥是因为需要那件西服做假账才百般呵护,嘴角不禁微微抽动。
韦笑儒一贯沉稳端肃:“五万支枪和两万箱弹药。他与我提过东北战场物资紧缺。”
五万支德械步枪,够装配三个师。韦笑儒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凭一己之力让乔宥在战场腰缠万贯。
何重照由衷赞叹:“韦师长大手笔。”
韦笑儒颔首:“不足挂齿。”
“余兄呢?”
“根雕。”余邵里简短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正好可以放在我买的保险柜里。”谷裕说,他与方绛竹对视一眼,“你等着瞧吧,那保险柜肯定会让乔宥笑得合不拢嘴。”
方绛竹略显嗔怪:“谁会送新婚礼物送保险柜呀。”
何重照摸摸下巴:“我送的是一条往西北内陆的沟通渠道。”
席间众人静默,良久方绛竹道:“乔宥一定想不到有什么惊喜在等待着他们。”
甘肃会宁。
臧白玉和臧还明得了消息,赶回家参与家庭会议,商量该带什么去。臧安和臧治查书,白玉和还明七嘴八舌地讨论要送的新婚礼物,闲天扯了近半个时辰还没定下来。秦木兰笑着听他们叽叽喳喳地打趣,忽眼角一酸,沉默片刻,折身进了后堂。
后堂只点了两根蜡烛,在秦晌和秦桉的灵位旁。她取了三根香点燃,送入香炉,低声道:“小宥要结婚了。”
照片里的秦晌和秦桉微笑着,她注视着,不知不觉落了泪。
“你们看到了吧。他现在过得很好,不再是那个受人欺负的小孩子了。”
她顿了一会儿。
“马上他又要回去打仗了。”她双手交握,“你们在天上盯着些。别叫他犯傻。”
“他们会平安归来的。”
秦木兰闭眼,似乎能听到秦晌和秦桉的回答。
一定会的。
沈浓睡坐在兵工厂的房顶上,望着远处无边无际的沙丘。
沈争渡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坐下。
“像一场梦。”沈浓睡喃喃。
“是吗?”沈争渡摸摸他的头,“梦醒了吗?”
沈浓睡如古井般沉寂的脸上露出一点儿笑意,仿佛阳光穿透乌云。那笑意愈来愈大,风把阴云都吹走了。
他说:“醒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