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心告诉她,老鬼确实是江湖一大恶人。可她内心深处也有一个声音:不能扔下他不管。
许泠泠站在洛水门的山门下等盛槐出来,司空庭不愿离她而去,受伤的手简单包扎过,失血过多,他脸色有点发白。
“司空,不然你还是先下山去找大夫看看。”
司空庭摇头,“我不走。”
许泠泠无可奈何,顾不上他,索性随他去。两个人在山门处等了小半个时辰,盛槐还没有出来。许泠泠有点坐立不安,仰头看着高高的山门台阶。
司空庭见她忧虑不已的样子,心里有点不舒服。老鬼和泠儿的关系无人知晓,但他看得出来泠儿不喜欢老鬼。既然并非男女之情,那泠儿为何这么关心老鬼?这其中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而且是泠儿守口如瓶的秘密。
“泠儿,你还喜欢我吗?”司空庭忽然问。
眼下的场景不适合一切告白,许泠泠满腹心思,实在没心情聊这个话题。
司空庭并非是为了得到一句喜欢或是不喜欢,他继续说:“不要担心将来的事情,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定可以相互扶持度过那些困难。”
许泠泠表情冷淡,“不要再说这件事,我不会跟你……”
“就算老鬼是你的哥哥又怎么样?”司空庭语出惊人。
许泠泠震惊的瞪大眼睛,他怎么会知道?司空庭看她这个反应,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在诈我?”许泠泠担心则乱,最终还是反应过来,十分生气,“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
司空庭说:“我猜对了,是吗?”
“你没有证据。”许泠泠在这件事上抱有防备之心,她不知道是担心自己前途,还是担心老鬼。说话时,她又看了眼遥不可及的最高一级台阶。
司空庭正色道:“你曾说过你有个哥哥,老鬼三番五次舍命救你,我原先也以为他喜欢你,可路神医告诉我,老鬼跟他那个徒弟……总之我猜到老鬼对你绝不是男女之情。如果他是你哥哥,那一切就说得通了。你就是怕这个才要跟我分开,你怕连累我,对不对?”
许泠泠没说话。
“我不在乎的。”司空庭坚定的说:“说起来我就是个商人,江湖之事跟我没什么关系。不管你是谁的妹妹,我只知道你是我司空庭喜欢的女子。”
许泠泠摇头,神色黯然了,“他罪孽太重,如果被人知道我跟他的关系,武林中人一定会把这份仇恨也算在我身上。我自己没关系,不能连累你。”
“你没有做错什么,他们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找你算账。那是老鬼他自己的罪孽。”司空庭有点急了,“大不了我们不要承认你跟他的关系。”
“司空,”许泠泠认真的告诉他:“我不会否认自己跟老鬼的关系,他的亲人只有我,你明白吗?我绝不可能抛弃他。”
太阳落山时,洛水门最高处的石阶终于出现一个身影。
许泠泠第一眼就看到那个身影,有些踟蹰的往前走了几步,忽见盛槐脚下踩空,径直摔了下来。石阶百层,他的身子凌空,她连忙使用轻功上前接住他,两人稳稳当当地落在半山腰的台阶上。
扶过他的手一片濡湿,许泠泠看到掌心的鲜血,有点慌了,“你,你怎么伤得这么重?发生什么事了?”
被七大高手围攻,盛槐身受重伤,内伤更重。那群人没有要他的性命,而是废掉他的武功和内力,还挑裂了两根筋脉。
他这辈子再也习不了武。
免得许泠泠多想,盛槐并没有把这些事告诉她,只是说:“输了。”
黑衣被血洇湿,他有些站立不住,坐靠在坚硬的石阶上。百级台阶在他身后铺开一条高不可攀的顶峰,他抬起头,目光盯住被夕阳染红的天空。
许泠泠的声音发紧,“对不起。”
盛槐的眼睛动了动,依旧望着上空,“这不关你的事,他们挑你做饵引我上钩,是我牵连了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沧山设下这场局是为了对付自己。只是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一定会上套呢?
他的脸色异常难看,虚弱的像是随时会死去。许泠泠说:“老天让你在三年前活了下来,这一次你也不要死。”
身体各处痛的厉害,盛槐闭目缓了一会,“我死了不正是如你所愿。”
周围静默很久,很久,许泠泠的声音裹在风里轻飘飘的。
“阿吉。”
盛槐听的很清楚,没有睁开眼睛,心中阴霾散尽,他嘴角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司空庭踏着一层层台阶往上,盛槐余光瞥见他,想自己坐起来,身体就像没了骨头一样软绵绵的。他拒绝许泠泠的搀扶,长吸一口气,心肺顿时像针刺一般痛。仅是坐起来的这个动作,就让他费尽了力气。
他擦掉额上的冷汗,对泪眼婆娑的许泠泠说:“我不会再来见你了。你过去怎么活,以后还怎么活。知道吗?”
当司空庭靠近时,盛槐已经恢复成往日那般冷酷的样子,压下胸腔翻涌的腥气,起身离开。
“老鬼,你伤得很重,”司空庭对盛槐的背影说。
“你要去哪里?”许泠泠看到他走过的台阶,淌满血迹。
日暮西沉,盛槐没有再回头。
失去武功这种事,放在任何一个江湖人身上都是灭顶之灾。盛槐的心情倒很平静,没了武功,他可以真正做个普通人。前提是这件事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他才能活着见到每天升起的太阳。
经受重创,盛槐最大的感受是痛。□□的疼痛让他饱受煎熬。
离开洛水门后,他实在是寸步难行,要是晕倒在路边不慎被江湖人发现,他就死定了。最后撑着一丝意识,他倒在路边茂密的灌木丛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