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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以安回家之后将客厅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倒垃圾回来的时候,发现岑盛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横七竖八地躺在沙发上,指挥着他给自己倒水。
岑以安强忍着不满给他倒了一杯水,看着岑盛宇一口喝完,目光依旧冰冷。
岑盛宇看着岑以安曼联不服气的样子,直接把手中的玻璃杯扔在他的身上,发出沉重的声响,最后落到地上,碎成几瓣。这是家里最后一个完好的水杯,岑以安依旧挺直地站着,目光冷得像是冰窖吹出来的寒风。
岑盛宇粗俗地朝着干净的地面吐了一口口水,叫嚣着:“你他妈这是什么眼神,老子使唤小子还不行了?”
“再用这样的眼神看老子,老子再给你一巴掌。”
岑以安咬紧牙关,腮帮子鼓了起来,又盯着岑盛宇看了几分钟,默不作声地拿着扫把把地秒扫干净。
岑盛宇看着弯着腰的岑以安,冷哼一声,嘴里带着酒气和鄙夷,“你这样子给谁看?老子不就是拿了你点钱吗?至于吗?”
他从口袋里甩出几张大钞,扔在岑以安的身上,漫不经心地说道:“老子早就说了,我是借的,你看看,我这不是还给你了吗?”
岑以安没捡,抬起头来看见岑盛宇接了一个电话,神色喜悦,他只听见了“好好好,等着我”、“有这好事你不找说?”这两句话,岑盛宇进卫生间上了个厕所之后走出来,摇摇晃晃出门,在听见一声巨大的关门声之后,岑以安建起地上的那几张钞票,小心翼翼地折起来,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搬来一个凳子踩上去,从衣柜的顶部拿下来一个黄色的儿童行李箱,放在地上打开之后拿出里面的一个存钱罐,将那几张钞票放了进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他打开存钱罐的地步抽出两百块钱,放在随身的钱包里。
岑盛宇半夜两点钟像个疯子一样在门口乱叫,嚷嚷着让他开门。
岑以安起身拿起随身听,随手点开一个单元的英语听力,左耳戴上耳机之后,又拿着枕头用力地压着自己的脑袋,直到敲门声变小,他才放开枕头,盯着天花板,久久未能入睡。
次日是星期日,岑以安踩着一辆老式的自行车跑到另一个城区区做家教。下周京明大学就要开学了,这是他最后一次工作,他讲完课之后拿出一本自己整理的物理和化学的笔记,拿给他的家教学生。
“谢谢老师,这个笔记那么详细,老师您一定花了很多心思吧。”学生一脸惊讶地看着测年,如获至宝地捧着笔记本。
“没有很多时间,我高中的时候也是这样记笔记的,希望对你有帮助。”
这个手写的笔记是岑以安花了一周时间整理出来的,这家人对他很好,学生也很尊重他,他也很希望自己的这份心意能够帮助这个即将上高一的少年。
离开之前,女主人说了很多感谢的话,还十分遗憾地说:“你上大学了,我从哪里找来和你一样好的家教?”
岑以安道:“没关系,小彦很自觉,也很会学,他很有天赋的。”
他捏着手里的信封,似乎比上个月的还要厚,他不明所以地对上女主人含笑的眼神,“您是不是给多了?”
女主人摇了摇头,道:“能找到想你那么好的家教,花多少钱都值得的,听说你下周就要去京明大学报道了?”
岑以安点了点头。
女主人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很厉害,这多出来的课时费说多也不多,男孩子上大学了,也要买几身合适的衣服,好好打扮自己。”
岑以安微微一愣,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时间他内心深处像是被重击了一样,出现了一处凹陷的地方,久久没能恢复。
女主人在岑以安试客的第一天就看见他洗得发白发黄的鞋子和勾丝的衬衣,又在家教时间之外看见在小区的快餐店买了两个馒头,就着免费的咸菜匆匆解决完一顿午餐,可进到她家里的时候却很有分寸,不乱看不乱动,在下午六点他们家准备吃饭的时候找很多借口离开。她也不知一次听起自己儿子说起这个家教老师的耐心和负责。
她的自己小彦在岑以安离开的之后追了出去,拿给他一个洗好的草莓,深深地朝着他举了一个躬。
小彦回头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妈妈正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他不好意思地挠着头,道:“妈妈,我想分点水果给老师吃。”
岑以安走进月儿弯巷的时候发现面前围着一群人,两个警察拖着一个醉汉扒开人群走了出来。
他看清楚醉汉的脸后的下一秒,目光变得难以置信,但是又被嘈杂的人声拉回神来。
岑盛宇脸色通红,不断从嘴巴里吐出骂人的词语,岑以安紧紧攥着手中的信封,绝望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怎么还叫来警察了?”
“谁知道呢,说是什么和人打架的,把人打伤了。”
“还能这样?我就说喝酒误事吧。”
“嘘,喝酒算什么,我还看见他去赌呢。”
“八成是钱赌没了,又喝了酒,上手就打人了。”
警车的鸣笛声渐行渐远,人群似乎也与人认出了他,古怪地看了他两眼之后,一边嘟囔着一边离开。
岑以安坚挺的脊背吐突然颤抖了一下,瞬间就弯了下来,看似云淡风轻的表情碎了一地,他整个人沉溺在无边的黑夜之中。
温初接到岑以安的电话的时候,她还在整理下周开学的东西。两人的学校在同一个大学城,新生开学时间一样。
她穿着拖鞋哒哒哒地出了单元楼,远远就看见坐在长椅上的少年,脊背很弯很弯,整个人显得有些颓靡,像昨天晚上被迷雾覆盖的尖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