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日成佳偶,今朝结良缘。
陆小凤难得安静,提溜着不知从哪顺来还贴着喜字的酒壶,倚靠在门框上。他想起叶孤城的计划,心中五味杂陈,转头对坐在屋内的花满楼和司空摘星道:“我陆小凤是个混蛋,想不到叶孤城竟然比我还混蛋。”
花满楼向来温和,此时也不免露出不赞同的神情,“别的事情我不管,但那人到底是个女子,叶城主做到这一步也太过了些,今日之后要她如何自处?”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得到叶孤城的一个承诺,就算得罪天王老子也没关系,划算划算。”司空摘心无所谓道:“再说这不就是赌博嘛,你赌他,他赌你,要得到想要的东西,不赌又怎么会甘心。”
对,不赌一把,又怎么会甘心。
鸡鸣外欲曙,新服起严妆。着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着明月珰。
郑白云沉默望着镜中的身影,眼睛里浮起的雾气渐渐模糊了视线,直到镜子里多出来一个影子,她才眨了眨眼,让镜子中的身影重新变得清晰。
来人不是别人,是她的嫂子。郑义嫂还穿着常服,直接又冷静道:“都说长嫂如母,我已经劝了你无数次。马六甲最近多了很多生人,不出所料是白云城的人。”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他本就无意娶你,你又何必自取其辱。你也穿上了嫁衣过足了瘾,婚事就取消吧,现在取消还来得及。”
“不赌一把,我怎么会甘心。”
郑白云没有回头,木然道:“嫂子,你根本不懂,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哥,有他没他你一样活得风生水起,甚至帮里人信服你的比信服他的都多。”
“你不要胡搅蛮缠,我说的事情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留着郑家人的血。我哥喜欢你可以把你抢来,我也可以把我喜欢的人抢来。所以我哥懂我,你不懂我。”
郑义嫂一时哑口无言,冷笑道:“在固执这方面你确实和你哥很像。”
言尽于此,她转身就走,走前又停住脚道:“以我的性子,若是当时不想,投海就是了,你哥也拿我没办法。”
院子里,身后跟随的侍女边追边说道:“她既不领情,夫人何必一而再再而三。世上男人多的是三妻四妾,叶城主又怎么会只要一个男人,小姐赌一把也未尝不可,要是我也会这么做。”
“但愿吧。”郑义嫂眉头紧皱,直觉告诉她事情非常不对,但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于是道:“今日让人守好码头,陌生船只一律不许他们靠岸。”
下人忙领命去了,码头上的守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抱怨为何今日值守的是他们,谁不想去喝喜酒?
“听说白云城每个月都会把赚的钱平分给大伙,大家伙个个都很有钱。”
“今日之后,我们也算半个白云城的人,不知道能不能沾上点光。”
……
正说话间,有几艘船突然出现在海面,像是提前准备好一样,正欲靠近码头,守卫赶忙摇旗阻止并厉声大喊:“今日所有船只不许靠岸,全部退后。”
却听船上人喊:“我们是白云城的人,前来参加城主婚礼。”
守卫闻言纠结,转头询问,“头儿,是白云城的船,也算是一家人,还要不要拦。”
还不得等他们纠结完,就见大船已然放下无数小船,人如蚂蚁一般顺着船边放下的绳子溜了下来,顷刻间就到了码头。
电光火石间,刀就架在了每个守卫脖子上,就听他们道:“不要动!”
有胆大的守卫不惧刀刃,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我们可是黑旗寨的人。”
就听这些来历不明的人道:“把他们的衣服都扒下来,人绑了,关船上去,若是有人逃跑,直接砍死扔海里。”
亏得今日大婚,甲板上并无多少守卫,白云城的人很快占据了码头,并派人去往叶孤城处汇报。
叶孤城此时并不在住处,他正坐在海边一个简陋的房子里,外面不时传来求饶声。
“叶城主,你到底抓我们做什么?”
“是啊,叶城主,我们好心来参加婚礼,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都把我们抓起来一天一夜了,肯定是居心不良,还这么客气做什么。姓叶的,你到底想干什么,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白云城管事姚远正带人看守,闻言一脚踹翻了那个五花大绑还大言不惭的人,“敢说我们城主居心不良,你们和吴喜聚在一起是安了好心吗?”
外面吵吵嚷嚷,叶孤城依旧面不改色,直到听完码头来人的汇报,才问下人,“现在几时了?”
下人道:“城主,现在快黄昏了。”
“婚”同“昏”,成亲之日,新郎应该在黄昏之时去新娘家迎亲。
“小姐,快到黄昏了。”鱼娘看着日头忐忑道。
郑白云闻言捏紧了袖子,心跳如擂,呼吸却慢了半拍。
他会来接她吗,她知道他可能不会来,但万一呢,万一他会来呢,万一他会娶她呢?
屋内变得十分安静,仿佛能听香线燃烧,灰烬掉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