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寂行坦然开口:“留些避子汤。”
黄大夫方才已从脉象中猜出徐寂行与夫人圆了房,徐寂行体内的蛊虫余毒定会叫他在床榻之上的需求大些,若是开了头,便难以结束。
只是好不容易破了戒,便要服避子汤,对那夫人的身子不大好。
他斟酌一番,谨慎地摸了一把胡须,低头道:“夫人体寒,身子娇弱,若是常服避子汤,有损根基。”
徐寂行淡淡反问:“谁告诉你那药是开给她的?”
黄大夫醒过神来,急忙应下:“老夫晚些就将相爷要的东西送来。”
徐寂行没再说话,派刀辞将人送出了府。
天色已晚,他独自用了晚膳,待到外头下起了冷雨,寒风凛冽,吹得窗棂咯吱作响,松林涛声不断。
徐寂行放下手里的筷箸,心口一跳,冷声问:“夫人呢?”
丫鬟知道天色不好,也担忧起来,她立刻答:“夫人两个时辰前被徐老夫人请走,还未回来。”
“夫人她临出府前说,让相爷不要担心,她许久不去拜见长辈,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徐寂行起身离桌,走到廊下时,瓢泼大雨已经扑到靴面。
守在廊上的侍卫急忙跪下:
“相爷,外头雨大,若是相爷要什么,奴才去办。”
徐寂行眸子沉了下来,周身气息仿若都隐没进了暗雨之中。
刀辞闻声赶来,见到的就是徐寂行伫立在暗红漆柱下的高大暗沉身影。
“她去了徐府。”
徐寂行接过下人撑来的伞,踏入雨中,清冷的眉眼被雨水打湿,面色平静依旧:“她都去了,我也去一趟。”
雨幕浓密,乌云遮天蔽日,徐府外的街巷中冷清无人。
顾卿然坐在马车里,等着车夫驾马。
直到有人禀告她:“相爷来了。”
骏马嘶鸣,蹄声猎猎。
徐寂行看到她从车帷内探出了一张小脸,灰暗雨幕下,她看清他的时候,冲他笑了笑,杏眸明亮,好像能照亮一方天色。
回到府里后,顾卿然解了斗篷,喝了碗姜汤,便去找徐寂行。
方才他在雨中骑马与她对视,瞧他的模样,是来找她的?可他为何不与她说话,而是独自回来。
“相爷呢,方才他淋了雨,我让下人煮了一碗姜汤给他。”
顾卿然见里头的烛光亮着,人影憧憧,也未有人敢拦她,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徐寂行正在书房里的暖榻边换衣裳。
听到动静,他扣衣襟的动作迟缓了些,就这么转过身,面有淡色地瞧着她。
“谁放你进来的?”
顾卿然捂住了脸,僵在原地。
只是很快,她厚着脸皮放下了手,睡都睡过了呀,他现在又不是没穿衣服,她为何不能看。
“我给你送姜汤来,不知道你在穿衣裳。”
徐寂行披好外袍,也就意味着她可以走得离他近些。
“我一回来就喝了一碗,这碗是你的,喝了就不会得风寒了。”
“徐寂行,你昨晚不是还说,你有些风寒?”
那是骗她的,他体热异与常人,风寒这样的病,与他无关。
姜汤暖身,于他来说,算是毒药。
“风寒已好,何况,这些事与你何干。”
顾卿然眼睁睁看着徐寂行神情从方才的平缓轻柔变作沉和静冷,他眼眸狭长,似乎天生善于隐藏情绪,轻轻眨了眼,就能化作另一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她偶尔也纳闷,这人是不是与那些上了年纪的官员在一起待久了,所以也受他们影响,年轻轻轻就养成了无波无澜,疏冷到旁人送了碗姜汤给他、他都要避嫌的性子。
“有关呀。”
她从袖口中取出来自己的绣帕,踮起脚尖擦了擦他鬓角上的水渍。
温热带香的布料贴了上来。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关心我才去徐府找我的。”
徐寂行不理她,径直拂袖而去,走到书房门口,转身看她杵在原地的小脸。
“我与徐府同决裂二字无差,你好歹担在我名下,我不愿被人算计,自然要去带你回来。”
“和关心二字,有何关联?”
顾卿然有些无措地盯着脚下的暗红绒毯,他怎么一定要这样说话,不是有意的关心便不是关心么?
她心里嘀咕,这人不愧是出了名的冷情冷性。
诶,男人。
“不喝就不喝,何必找这样多的理由。”
“徐寂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徐寂行眼皮一跳,原本端然如山的身形微微移动,似有若无地盯了她一眼。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