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对方准备走,他急中生智将自己拐杖丢进了水里。
周墨下意识的回头看去,水里静静地飘着一根拐杖,再一看,这不就是几年前那个钓鱼的老头吗?
“那小伙,就你,帮我捡一下行不?我这腿脚不便的。”老头子一步三喘,一副不良于行的样子。
四下寂静一片,别说人了,连条狗都没有,自己不帮他估计走不回去,周墨无奈折了根树枝,帮忙将湖边儿的拐杖拾了回来。
“哎、谢谢啊,这么晚不睡你心里有事儿吧,正好我也睡不着,走走走,那边亭子里去坐会儿。”
老头子看着周墨折断的树枝分外肉疼,一顿违心的感谢后不由分说的拉着人去了旁边水榭,那家伙哪里有刚刚一步三喘的样子?
“你这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吗?”老头子拍拍凳子坐下了:“不妨和老头子讲一讲?”
周墨不是个善于言谈的人,且不说他的身世不能明言,光这个地点就不是什么谈心的好地方,谁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会不会传道冯管家耳中?
于是他反问:“您这把年纪大半夜不睡,难道也有烦心事?”
虽然这外孙长得并不像早逝的女儿,但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如此真实,老头子叹口气问:“你看,今天的月色,好看吗?”
水榭外的月亮又大又圆,照在水面上反射出道道水波,映在亭子里,十分漂亮,周墨点点头。
“四十多年前,也是这么一个明月高悬的日子,我爱人没了;说来也巧,十多年前,又是一个圆月夜,我女儿撒手人寰,走在老头子前头,没留下只言片语。”
“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这些事和你又没关系。”老头子摇摇头:“我只恨老天不公。”
老头惆怅的感叹:“我这辈子呀,就爱这两个人,可怜我四十岁才得了个孩子,爱人在孩子出生的同一日没了,我恨呐,连刚出生的女儿也记恨上了。”
“后来我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更无法面对女儿那张越来越像爱人的脸,于是长期在外奔波,一直不闻不问直到她十多岁,父女离心,她也越来越叛逆、不服管教。”
周墨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个在冷宫里长大的皇子,从小在夹缝里艰难生存,过的一直就是这样的日子。
“说到底,是我没能照顾好他们母女。”老头真心实意的说:“总觉得我活着的每一日,都是上天对我得惩罚——你看我,八十多岁了。”
痛苦的煎熬着,过了这么多年。
“都过去了。”周墨嘴笨的安慰,见没什么效果,开始试图转移话题:“您不是问我为什么不睡吗?”
“您听说过冯伯奇吗?”这老头子在山庄里呆了六年,山庄里的人应该都认识,他不知道冯伯奇到底是谁,但对方应该知道。
老头子点点头:“知道,你打听他干嘛?”
周墨松了口气,问对人了,为免打草惊蛇最好不要直接问,于是开始一本正经的瞎编:“不瞒你说,跟你女儿一样我小时候过的也挺惨的。”
他站起来,看着水面的波纹发呆:“吃不饱穿不暖都是常事儿,常常一饿就是好几天。”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元老头将拐杖捏的嘎嘎响,该死的渣男,不仅骗了自己女儿害死了她,还这样对待自己的外孙,虎毒还不食子,这哪里还是个人?
老头难以控制的骂出了声:“枉为人父、枉为人父!简直畜生都不如!”拐杖敲的地面邦邦作响。
见他气愤不已,周墨添了把火:“要不是被人救下,我早该死了的。”
老头气的直哆嗦,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打听冯伯奇吗?”周墨扯着脸惨然一笑:“他就是我爸。”
“曾经在难都过去了,他为什么抛弃我也不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他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过的怎么样。”
气愤的老头僵住了,近乎尖叫:“你说什么???”
周墨皱了皱眉:“嘘,小声些,我说他是我爸,你不是说认识他吗?”
‘嘎吱—’头上的房梁传来异响。
“咳、咳咳、”老头子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将其掩盖了过去:“他、他是这个山庄里的管家,人很严厉,不像是会抛家弃子的人...”
老头子越想越不对劲儿,失魂落魄的站起来:“我、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这事儿您别告诉他,”周墨得到了想要的消息,见好就收:“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也不想打扰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