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下来的老头子也回过神来,对啊,大外孙顶着一张酷似他渣爹的脸,怎么会是伯奇的孩子?当真是关心则乱。
“是我昏了头,起来吧,我相信你,可周墨和我不过两面之缘,他连我的身份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编出这样的借口污蔑你?”
“问题就出在这里,他大概是知道了我出自山水山庄,想要探一探虚实”冯伯奇苦笑:“自打前两天我给他送了本大业实录,少爷就整天疑神疑鬼的。”
“我想着他早晚有一日会知道真相,既如此不如推一把,怪我。”
原来是一场乌龙,主院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怎么都没想明白,加起来能有二百岁的三个人,让个臭小子无意间狠狠的摆了一道。
最终小贾扶着一瘸一拐的主子回了屋,深色的西装裤下晕出点点血迹,好在夜里光线不好,老爷子并未发现,不然又该睡不着了。
小贾嘴笨但心细,小心的将伤口包扎好忍不住叹了口气,怎么就沦落至此?
且不说冯家金尊玉贵的将人养大,大人连读书入仕都一帆风顺,后宅也一直很安宁,除了最后党争失败,何时吃过这样的暗亏?
唉。
第二日,周墨难得睡了个懒觉,等他起床,院子里的另外两人早出去溜达了。
推开院门,门口站着个西装笔挺的人,正是冯管家,只见他挥挥手,院子里的佣人们训练有素,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墨眼神一凛,来了。
小贾放好早餐后,咻的一下,原地消失。
在这个世界的这几年,周墨可从来没有见过谁有这种身手,再想想那本出大业实录,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
这个与自己相伴六年的管家,大概率和自己一样,来自大业。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冯管家开了口,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
周墨侧身将人迎进门:“冯管家就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庭院中的少年挺拔、有力,让冯伯奇有些恍惚,仿佛第一次见周泗的时候也是这样...
[回忆]
“冯大人就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刚及弱冠的周泗似笑非笑:“你冯伯奇什么时候多了个李姓的远房表妹了?”
“不管她是谁,我想求娶你家表妹。”少年气未脱的周泗十分肯定:“此生我非她不娶。”
不远处的荡秋千的女子红了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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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想知道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收回飘远的思绪,冯伯奇坦然一笑:“不必问别人,我来为你解惑。”
只一句话,周墨便知道昨晚的对话已然被对方知晓,看来那个老头和冯管家关系匪浅。
“你父亲是周泗,二十多年前还只是大业的三皇子,而你母亲李怀君,来自现在这个时代。”
——那是一段孽缘。
二十一岁的元怀君和父亲大吵一架,一怒之下改回母姓,改名李怀君去山区支教,想要以此脱离父亲的掌控。
山区夏日多雨,年轻的怀君碰上了罕见的山洪,从此没了音讯,她没死——却在濒死之际回到了千年前。
恰巧被归京的冯国公家嫡长子冯伯奇救下,她以表小姐的名义在冯家住下,也帮助冯家避开了很多危机。
悲剧的开始,是她结识了三皇子周泗,一见倾心。
李怀君总能未卜先知,在她的扶持下周泗得以登上皇位,最终她也以冯家女的身份入宫,如愿嫁给了新皇周泗。
彼时皇后之位空悬,李怀君宠冠六宫,连带着冯国公府也水涨船高。
当时的冯伯奇以为,自己正在见证一段帝后同心的佳话。
谁知短短一年光景,天地倾覆,冯家被人构陷弹劾全族下狱,等着秋后问斩。
身怀六甲的李淑妃在皇帝的千秋宴上替冯家求情,惨遭牵连,诞下皇子后便被发落到了比冷宫还偏远的景仁宫。
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冯伯奇明白,周泗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三皇子了,现在的他是九五至尊,于是彻底断了为冯家平反的心思。
但李怀君一直记得他的救命之恩,动用最后的关系,悄无声息的将一枚不起眼的顽石送到了冯伯奇手上,一同送过来的还有一瓶鹤顶红。
他知道对方现在处境艰难,自己死了也许还能为她争取一线生机,毕竟李怀君姓李。
以为对方想要和自己撇清关系,冯伯奇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服下了鹤顶红慷慨赴死,想要全了兄妹间最后的情分。
替李怀君送东西的便是甲辰,冯家培育出来的顶级死士,主子死后也自刎在了刑部大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