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哪?”“廊下。”“去忙吧。”
小吏点点头,退下。
虞婵到了廊下,只见一抹熟悉的湖蓝。她先是一怔,用手轻轻拍打脸颊,让自己清醒一些,才走近那人。
谷清泉见她来,喜出望外,眼角的笑意都快溢出了出来:“明月。”
半月未见,谷清泉的眉眼都变得有些陌生了,虞婵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你派芝兰、四海来问便是,何必跑这一趟。”虞婵垂下眼,眼睫颤动。
“我想着若是能见你一面也是好的。”谷清泉摘下她官帽上的落花,攥在手心里。
虞婵自打上任后便三天两头不着家,回家也只是取遗落的文书卷宗,谷清泉想同她多说几句话找不着机会。
“我忙完手头上的案子自然会归家。”虞婵打了个哈欠。
相顾无言,片刻谷清泉开口道:“明月,要不我还是搬到衙门来与你同住,我也好得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公廨风水不好,怨气重,经商最忌讳这些,你还是不要住在这的好。”
“我不在乎。”
虞婵蹙眉:“二哥,我没跟你开玩笑。”
衙门外想起鼓声,小吏瞅见虞婵便喊:
“大人,有人击鼓鸣冤。”
虞婵一个头两个大,岳家三天两天整幺蛾子,算着巡按御史的行程来尽给虞婵添乱。
虞婵招来小吏:“去找唐县丞让她先顶一会儿,我马上就来。”
宋晦恰好从狱中出来,路过连廊,听到了虞婵夫妻俩的只言片语。
他像往常一样,恭敬道:“大人。”
虞婵应了一声,扭头就继续同谷清泉说理:“二哥,我自己都是同唐束挤在一处,县衙后院的住宅贴着封条,一时半会腾不出屋子来。”
“大人,郎君若是不嫌弃,可以与我同住。”宋晦道。
虞婵一口否决:“不行。”
“宋典史,前日抓的贼匪你可审好了?”
“还没,我卑职这就去审犯人。”
宋晦尴尬地笑了笑,最终抿唇离去。
谷清泉刚想开口,唐束便气喘吁吁跑来,头上的官帽都歪了:“大人,击鼓的是返乡丁忧的庶吉士,说是大人你的旧相识。”
“旧相识?我的旧相识多了去了,他要告谁?”
“告锦川岳氏,灭他家满门。”
虞婵上任以来就没发生过什么命案,交接过来的案子她也不记得有灭门惨案。
“原告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乌喜李氏,李展。”
虞婵难以置信地再问了一遍,得到一样的答案后,她有些脑袋发昏,头重脚轻。
谷清泉眼疾手快扶住她,谷清泉听到李展的名字,脑袋也有些懵:“竟是李兄。”
虞婵站稳身子,嘴唇泛白。
乌喜镇沦陷,可不就是灭门。岳氏与贼匪暗中勾结,虞婵尚未找到勾结实证,苦主却先找上门来,还是个熟人。
击鼓鸣冤不升堂不行,难不成叫她把岳家几位当家全都押到堂上与李展对质公堂。证据不全,牵扯甚多,她虞明月耗得起,无所畏惧,但李展失去亲人可想而知他有多愤怒,一时气血上涌不计后果硬刚岳家,下场不会好到哪去。他就算是翰林院的庶吉士又有几条命能丢。
“报!大人,巡按御史快到城门口了,还需你亲自去接引。”
早不来晚不了偏偏这个时候来了,老天是要她虞明月今日亡吗?
虞婵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对谷清泉道:“二哥,你先回去吧。”
谷清泉只能点头答应。
随后,虞婵唤来衙役吩咐:“寻个由头把李展抓了关起来,不必记入卷宗,找人好生看着,别让他告到御史面前就行。”
上头派来的人不知道底细,她不敢赌。万一是安王的人,李展凶多吉少。
虞婵同唐束整理好衣冠便悄悄从衙门后门出去,赶到时只见宋晦早早候在城门口。
唐束惊叹:“宋典史你跑得真快。”
宋晦:“见笑了。”
虞婵抱臂远眺,脑子里不停地再盘算对策。
宋晦破天荒地同虞婵八卦道:“大人,你可知这位御史是何人物?”
“不知。”虞婵的心情十分烦躁不安,连带着语气也不太友好。
“大人与他当是同年科考,只不过他要比大人幸运些,罪臣之后却能留任京官。”宋晦这话听着有点怪。
虞婵随便敷衍道:“可能他命好吧。”
“罪臣之后,”唐束来了兴趣,凑了过来,“居然还能参加科考?前所未闻。”
宋晦:“听闻是陛下老来忆少年,对过去释怀了,替几个罪臣平反,其子女可承袭爵位。这位大人比较有骨气,舍了爵位,考中进士,陛下便让他做巡按御史。”
“老来忆少年,呵。”虞婵戏谑道。
骏马从远处飞驰而来,马蹄踏尽春花岸,最终停驻在城门口。
虞婵看清来人,长眉一挑,故作镇定道:“闽安知县虞婵见过御史大人。”
御史大人面如冠玉,身若修竹,气质清冷,犹如不可采撷的天山雪莲。
四目相对,御史大人的眼神简直可以吃人,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爱恨交织,天山雪莲变成食人花,可怕得很。
虞婵此时此刻无比的想念二哥。
“虞明月,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