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诺娜又喝下一瓶提神剂,惊觉自己可以用血液试剂来测试那个咬伤女巫的罪魁祸首。此时金属环又短促地响起来,她奔向一楼……
当第二瓶提神剂的药效失灵后,疲惫向开闸的潮水用来。壁灯被放大,她眨眨眼,似乎顶着两个干枯的太阳。她的心率不均,太快,太响。额头旁的碎发汗湿又油腻。
“让我们来看看——”她拿起最后一份病历本,视线在灯光、病人的脸和晃眼的羊皮纸之间游移。她谁也怪不了。是自己选择的。她选择每天跟在治疗师身后抢夺一点经验,选择在暗无天日的药剂室熬药,选择每天回家后还要熨烫绿色的袍子,直到第二天再溅上血痕、药剂和呕吐物。
当值班终于结束时,她的四肢几乎是按照惯性游走。血液和心脏的动静盖过护士的闲谈。她笔直地走出大门,僵硬得几乎像机器。
操。外面下雨了。天空上笼罩着灰蓝色的阴雨,没有日出,只有外套接缝处被渗进的湿寒。
莱姆斯在屋檐下躲雨。他几乎是立刻走过来,举着魔杖上的透明雨伞罩住她。他在看到她之后变了表情:“怎么了?”
薇诺娜靠在他怀里,身躯一点点下滑…他腾出胳膊支撑她,雨伞歪斜,溪流般的雨水打湿了半个袖口。
“我想回家,直接回。”她哆嗦着说,把发热的额头抵在他胸口。
莱姆斯没有多说,直接带她幻影移形。一阵天旋地转后,她站在暗红色大门前。薇诺娜拧开门把手,背后的臂膀骤然缩紧。
“轻点,安娜还在睡觉。”凌晨四点,她早就把莱姆斯和公寓之间的问题抛到脑后。恍惚间,她感到他踏进了公寓。他们蹑手蹑脚地穿过走廊,尽管动静还是吵得像一只大象在跺脚。
薇诺娜尽量不去想一路留下的泥水印。她扑在床垫上,困意笼罩,似乎有人正褪下自己半湿的外套……
当她再次醒来时,心脏就像一只被放进时钟里的机械小鸟般保管妥善。她眯起眼睛,正午时分,雨天朦胧的日光透过窗帘,卧室内充盈着天蓝色。
薇诺娜刚想动弹——背后的燥热令她转过头——
莱姆斯就躺在她身后。
他一向苍白的面色染上热晕。她睁大双眼,她的男友有着一副干燥的薄唇,凸起的颧骨和深邃眼窝。
蓝眼睛睁开,近到她能看清自己八爪鱼般蓬乱的头发——
“小熊”他的喉音沙哑,抬手揉了揉她的后颈,起身问薇诺娜冰箱里有什么吃的。
“还有两三个鸡蛋。”她漫不经心地说,目送他从床沿走到门口,身上那件短袖有点起皱。她低下头,才发现自己也穿着昨天的内搭。
莱姆斯下楼去做饭了。薇诺娜盯着天花板,终于意识到第二件开心事(第一是他还在)是今天周五,安娜去上班了。自己可以一直休息到周末。她翻了个身,如女王大驾光临般走进浴室。
磨砂膏、身体/乳、护发精油…终于她拥有了怎么也用不完的洗澡时间。再也不用站着淋浴,再也不用枕着半干的头发入睡了。薇诺娜泡在浴缸里,又顺手给自己的发尾糊上某种发膏。玫瑰香的油脂浸润发梢,她旋转手腕,欣赏那匹过了油似的黑绸缎。
所有养护品的效果只会在幻想中显化。而今天,薇诺娜愿意百分百信任它们。她走出浴室,莱姆斯正坐在单人沙发里,手边放着一盘炒蛋。
“你应该洗个澡。”她变出一套新衣,“至少换身衣服再走。”
他走进湿漉漉的浴室。薇诺娜吃完早午餐,坐在梳妆台前吹干湿发:首先用魔杖吹出的暖风烘干发根,头皮燥热,再把薄荷添加的魔药滴入发缝缓缓按摩;接着是湿凉的长发,用梳子疏通后再吹,滴上精油,最后用冷风抚平发尾。
只有在此刻,她才能暂时忘记自己是个挤在医院里忙碌的小实习生,哄骗自己生活还值得享受。
在流程进行到一半时,莱姆斯就整洁地走出浴室。他站着等了一会,直到他意识到薇诺娜正在无限延长这场消遣,于是坐在沙发看她拨弄头发。
“今天谢谢你。”她通过镜子捕捉他的眼睛。
“不必这样说,你需要帮忙。”
她把头发拨到脑后,异色的眼睛在镜子里相映成趣:“你应该让我报答你。”
他脸上带上一丝笑意:“怎么报答?”
“我想想…”她故作思考,“你可以来公寓里坐一会,听我们新修好的收音机。”
他停顿的时间延长了。薇诺娜顺便欣赏起镜子里蓬松的秀发,脸庞洁净,锁骨处系着细带棉睡裙。
“那你最喜欢哪个台——”
“莱姆斯,为什么你总躲着我?”她打断他故意扯远的话题。
蓝眼睛在镜中消失了:“请问那位每天陪你回家的好心人是谁来着?”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我想你…”她脸红了,“你不会要让一个女生先说出口吧。”
他身体前倾,似乎沉浸在粘稠的空气里:“我只是想确认你的用意。”莱姆斯凝视着发丝缠绕在她肩膀的暧昧情态,极致的黑白对比:“之前那样就很好。”
他指的是他们在学校角落里偷偷摸摸的抚/摸和时而愉悦、时而遗憾的冲动。阳光渗漏在城堡工具间的门缝,而他细致地含住她的舌头,直到她腿/软,堕/落地跪在他的手掌上。他骨节分明的手指。
远远不够。她背对他反而能说出这句话:“如果我告诉你,你会和我做吗?”
“当然。不然我就是疯了。”
那为什么他还不过来吻她呢?为什么不用手臂困住她、抚摸她的膝盖、然后一路吻到尾/椎?莱姆斯还坐在那个该死的二手沙发上,带着捉摸不透的笑。仿佛都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一个可怕的念头占据了大脑。她猛地起身:“是不是我身材不行?”
她就知道自己骗不了他:她的背有点厚,腰太长,而且这辈子也不会有比基尼模特一样翘的屁股。
现在他是真的困惑了:“…小熊,你对我来说是完美的…”莱姆斯没法用不下//流的语言形容她是如何控制他的:所有雪白和粉/嫩、她绸缎般触感的皮肤、刚好被握住的曲线。每天晚上,她赤//裸着出现在梦里,摊开充斥花香的手心。直到幻境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打乱,他发现自己一塌糊涂。
现在欲/望再次苏醒,因为那棉裙前襟的形状。他试图回忆第三次妖精叛乱的时间,而不是记忆中的色泽。
薇诺娜火上浇油:“那你为什么不做呢?”
“这是两回事,我们之前做的那些足够了。和狼人性/交是不对的。”他一脸平静。
“如果你说的是那根骨头…”
“我不是在说这个,薇诺娜。你在医院待了两个月,你见过哪个狼人身边是有伴侣的?大部分狼人甚至不生活在人群中。”他的语气转向恳求,“——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他真的想要她吗?那他之前说的爱算什么?说她像他的月亮又算什么?
她把手里的梳子扔到墙角,塑料发出巨大但毫发无伤的愤怒:“骗子!”他的拒绝让她想要落泪:“你让我像个傻瓜。”
“小熊——”他还是舍不得她哭的。莱姆斯把她圈在怀里,吻掉泪痕,“我爱你,我们说好了的。我想让你永远快乐、永远有选择……”
太他妈丢人了。薇诺娜在他怀里啜泣,因为男朋友不和自己做//爱而哭出声,和一个得不到芭比娃娃的小女孩有什么区别。前者听起来还很饥//渴。
“我不同意。”她止住哭泣,大脑还有点缺氧。莱姆斯抱着她坐在床边:“我们属于彼此…至少我属于你…如果有人对我选择的性/伴侣有意见,那他可以去见梅林。”
她对半空举起魔杖,闭眼念“呼神护卫”:
有件事情她一直没告诉他。在N.E.W.Ts考试现场,最后一题是守护神咒。薇诺娜早有准备,她五年级就学会了用咒语召唤出银色蝴蝶。于是在考场上,她记起快乐的回忆,挥舞魔杖——
她睁开眼,一匹巨狼缓缓从公寓角落接近他们。淡银色的爪痕像雪落在地板上。薇诺娜伸手,摸到一片光晕般的温暖:她会永远改变吗?一股特有的光辉涌进全身——她深知世界上的所有恐惧只会让快乐更难得。
可她不害怕,她只想要他。
他腰间的肌肉瞬间绷紧了:“那是——”
“是你。属于你的。”现在她真的毫无隐瞒了。
莱姆斯呼吸热忱,不停地吻她,尽管她红润的脸庞上只剩下羞涩。她抬起手,抚摸狼人心脏冲击胸骨的力度。
亲吻暂停,他的虹膜蓝得好像霍格沃茨的夏天:“你确定吗?”
她的答复是肯定,还指出了两瓶避/孕魔药的位置。薇诺娜被按在床上…他一定是故意的。她忍住喘//息——莱姆斯似是在故意向她证明,他每吻到一处,就赞叹她有多么漂亮,然后把吻//痕留作证据。
讨厌。她快要被舔化了…可还是很疼。她尖叫出声,太疼了。
薇诺娜无力地伸手,到处是他…随着一声变调的声音和其中蕴含的半痛苦半甜蜜的意味,她被锢在原地。只有他。他的气息、声音和汗水。
她双腿无意识地蹬着空气,可他只想到她。她红润的皮肤、她的双唇,她黑色的汗湿的长发。
一切结束时,薇诺娜真的以为自己会死掉。莱姆斯抱着她去浴室,她双目失神。
他给她穿上一件新睡裙,用魔法换新床垫。她坐在他怀里,捧着杯子补水喝。莱姆斯耐心地举起魔杖,学着之前看到的手法烘干头发。
他又不对劲了。薇诺娜挪了下身,他安抚地笼住她肩膀。
他其实不无道理,薇诺娜边喝魔药边想。他们不是必须要现在做。她还不到19岁,他更年轻。他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她的公寓只租了一年——没有什么是固定的,一切都是可能的,未来明明充满了可能。
而他们做了。薇诺娜知道这只是日后许多性/经/历的第一次,不值得大惊小怪——但当她看向他,仿佛在凝望自己的人生:
你爱我吗。你会永远爱我吗。如果失去你,我该怎么办呢。
她扭头放下药瓶,拿起手表:已经下午三点了。表盘上的小字写着8月21日。
“我会很想你的。”她抱住他的脖颈。
一个吻落在她额头:“我更想你。”
不是的。他根本不明白他的离开意味着什么。她好爱他。真的。一想到他即将坐上那列火车,她就感到自己的人生正在分崩离析。
她把眼泪埋在他颈间。难以置信,她这一天哭的眼泪比这三年哭的都多。
“我不敢相信我让一个女孩在性/行/为前后都哭了。”他低声说。
薇诺娜勉强笑笑:“没有…我会最想你。”她已经开始想了。就在这个肮脏的、疲惫的、不及父母期望的、贫穷的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