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家人呢?”
是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头问他。老头脸上有疤,眉毛淡得几乎看不见。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军绿色旧棉袄,轮椅扶手上挂着一个布袋子,露出两个被擦得发亮的纪念章。
小江不说话,只是摇头。老头不逼他。
“走吧,吃碗热面。”
小饭馆人不多。老头点了两碗牛肉面,一大一小。
“我姓刘,打过仗。你可以叫我刘爷爷。”
小江点头。
“你多大了?”
“十三岁。”
“十三岁啊。”刘爷爷笑着说着,男孩轻轻一笑,但似乎眼神里还是很忧愁。
老头忽然说:“你是不是跟家里闹矛盾了?还是跟学校的同学闹矛盾了?”他一顿,抬头望老头。老头不急,喝了一口汤,“你是不是怕自己有没人理,最后做了坏事?”
男孩咬着筷子,轻轻嗯了一声。
小孩子受到的事情在大人看来多数都觉得没什么,但实际上并不是小事。”
小江没说话。
“我年轻那会儿打仗,也见过有战士怕死不敢冲。你知道有个战士怎么办吗?”他用筷子指了指自己额头:“他往自己头上拍了一巴掌,把自己打清醒。他说我要活着回去,所以冲出去了。”
男孩看他,像是突然知道老人家的身份,刚才发呆一样这会才算认真听了,大概是知道这是一个愿意听他说话还会理解他的老爷爷。
“你现在只是累、冷、饿,觉得没人管你。可你要是走远了,就真没人能找到了。”他用那种特别稳的声音说:“你值钱。人不是因为被找才值钱,是因为你自己在,就值。”
那一刻,小江鼻头一酸,眼泪掉进了汤碗里,抽来几张纸,他擦着自己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