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着后山动静的弟子回禀，确实是观望到了雷劫。”那弟子抬起头来，样貌清秀至极，让人无端便生好感，正是风源的亲传大弟子许夜。

风源这才微乎极微地点了点头，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来，“算算日子，确实是该突破了。”

“榕城秘境将启，门派内名额有限，这次致衡峰上我要了两个名额，准备派你和楚纵前往，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顾师弟。”风源声音轻缓，听起来莫名的飘渺清泠。

“是，弟子谨记。”许夜始终谦恭垂首，似乎毫不好奇为什么是这样的安排，自始至终也没有多嘴问一句。

“辛苦你了。”风源此时也回神过来看他：“你一向让我放心，那便好好珍惜这次机会，一定不要错失大好机缘。”

……

又失败了。

虞泫盯着面前的石壁，脸色隐在光暗的交界，晦暗不明。

今日，他也感知到了另一边石洞的动静，阵势颇大，想来是楚纵又突破了。

同是闭关，楚纵闭关半年进境两级，中间更是跨了一个大境界，他却始终在心动初期止步不前。

明明只差那么一点儿，可是就是这么一点儿，始终无法突破，稍微想往前一点儿，都是难如登天。

本来有了前世的经验，这点修为进境应该易如反掌，可偏偏因为道心偏颇，怎么尝试都差那么一线。

魂魄坚韧有什么用？神识强横有什么用？在他恢复在藏书阁内损失的神识时，楚纵就已经进境至了心动初期，和自己并驾齐驱。

如今更是又近一级，已经比他修为高了。

就算他对自己的神识再引以为傲，可如果自己的进境跟不上，和楚纵的修为差距迟早会越来越大，哪怕神识过人也无力回天。

虞泫开始焦躁起来。

他不太敢细思这个假设。

之前，在他修为高于楚纵之时，就在他面前时时吃瘪，计划无限跑偏又止步，总是难以达到初衷。这时，他至少可以自我安慰，自己修为是强过他的，只不过是暂时放他一马，若想讨回来，也是轻而易举。

可是现在呢？

以后呢？若连神识也弥补不了修为的差距呢？

那反反复复出现在脑海中的梦魇仿佛又有卷土重来的架势，让他连打坐也不得安宁。

虞泫心浮气躁，再无了修炼的心思，起身踱了一圈，最后决定出关。

不日后榕城秘境将启，按照前世的发展，楚纵一定会去。前世的自己因为修为不足和秘境失之交臂，也和楚纵拉开了不小的差距，这一世他绝不能再错过秘境的机遇。

但他之前为了接近楚纵对修为做了伪装，明面上的修为离心动初期还有一段距离，肯定没有资格进入榕城秘境。

如果以现在的身份和表面修为，想要混进去无疑是痴人说梦，归玄门也不会给他机会。

他只能自己另寻办法……

虞泫边走边想，走至山路口，潦草地看了一眼路，顺着直觉转了弯就继续往前，却忽略了一旁同样转来的人影，直直撞上了同样出神的楚纵。

楚纵一副刚挨完天雷的模样，头发糟乱，衣衫破损，若不是他那张脸强行撑起了几分气质，保不齐要被人看作是凡世里混进门派来的乞丐。

楚纵见撞上的人是他，呆了一下，连忙伸手拨起来了自己的头发，硬是把自己那破破烂烂的衣服摆的板正了几分。

他面上还有几分对自己仪容的羞赧，对着虞泫笑了一下：“师弟也是今天出关？”

“嗯。”虞泫刚刚眼睁睁地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衣服，心里竟然有些五味杂陈。刚刚在出关前还激荡忌惮的心绪一下子不纯粹起来，出口竟成了抱怨一般：“心境不得寸进，闭关半年，也不过是毫无提升罢了。”

楚纵脸上原本的喜色凝固了一瞬，他一向在各种场合显得游刃有余，很少有这种明显露出不知所措的时候，虞泫看着，心里也跟着莫名的不自在。

明明他故意提起自己的境界就是为了煞风景，可是他竟突然绞尽脑汁地找起了找补的言辞。

“想来或许是时日尚短，需要再多些感悟吧。师兄呢？这么短时间接连突破，下面有什么计划要，是不是要出去历练一番？”

“或许会去榕城秘境吧。”楚纵没有说的太肯定：“师父在我闭关前提过，似乎有让我前往的打算。”

刚刚听虞泫提到心境，楚纵就想起了他灵力的异状。知道师弟目前的修为还不够进入秘境，楚纵想了想，对他道：“如果我真的前去秘境，一定注意寻访。要是有合适你的心法，我一定会为你带出来。”

他说的那么斩钉截铁，就好像这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

可是俗话说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修真一道，想来是踩着同道逆流而上的孤径，绝亲故，散师友。

行之终途，连最亲密无间的，都免不了分道扬镳。

又何况是他们这种关系呢？

他们这种隔着不清不楚的旧仇，初见就带着预谋已久的欺骗……

这种关系，怎么反而无时无刻不在妄言彼此？

虞泫觉得好笑，于是他敛下眼眸，没有去接楚纵的目光：“师兄，有些话不宜说的太早。”

楚纵一怔，就听到他声音低缓：“不然抱有期待的人，会平添许多无谓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