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在天文塔的角落里找到了把自己陷在两面墙的夹角之中的马尔福。

这人披了件黑色的厚斗篷，整个人看起来简直要和阴影融为一体——宽大的兜帽遮住了那头标志性的浅金色头发和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苍白的下巴尖。

“德拉科？”哈利试探性地喊。

坐在地上的人立刻举起魔杖对着传来声音的地方，同时站起身：“谁！出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而紧张，兜帽在慌乱中滑到肩头，露出了那个极具辨识度的脑袋。

哈利注意到马尔福的眼睛肿了，脸上还挂着水痕——他哭了，并且是很伤心的那种。

放弃了小小吓唬一下拽哥的想法，哈利脱掉了隐形衣，他干巴巴地打招呼：“嗨，德拉科。”

马尔福没有放下魔杖，他直直指向露出身形的哈利：“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话应该我问你，我以为你在一年级禁林那次之后就不会再出来夜游了。”哈利把自己的隐形衣收起来，他对自己和马尔福似曾相识的对话有点无语——天文塔难道是什么半夜撞见同学的好地方？

马尔福握着魔杖的手颤抖了一下，他一个词一个词缓慢地问：“一年级，禁林，独角兽，当时那个人是黑魔王吗？”

哈利皱眉看着他：“我以为这不算个秘密。不过准确说，那是后脑勺贴了个伏地魔的奇洛。”

马尔福抖得更厉害了。

“你不知道？”哈利狐疑地看着马尔福，他又想到了暑假的事：“你不会也是真的不知道日记本的事吧？”

“我不知道……没有人、爸爸妈妈都不愿意告诉我。”马尔福半隐在阴影里的面孔透着一种了无生气的灰白。

他看起来太难过了。

哈利一时间甚至有种错觉，这个一直以来在一无所知中得意洋洋着的马尔福比亲历一切的自己还要更惨。

“日记本的事，”哈利靠墙坐下，伸展开自己跑了一整天的双腿——保险起见，他还给自己加了个幻身咒。

“简单来讲，就是你亲爱的爸爸把汤姆·里德尔的日记本混到了金妮·韦斯莱的课本里——就在我们升上二年级而金妮才入学的时候。恰巧那本日记本里藏了里德尔的一部分记忆，他控制了金妮，然后打开密室，放出了蛇怪。”

“我爸爸因此被迫离开了校董会。可这和黑魔王有什么关系？”

马尔福没有像哈利一样坐下，他站在原地俯视哈利，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咄咄逼人。

他从自己的对头、恩人、目前姑且算得上朋友的脸上看到一种奇异的表情，有点像嘲讽也有点像怜悯，仔细看似乎又是波澜不惊的平静。

哈利抬手给他变了一个过去的里德尔变过的戏法。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我是伏地魔。

马尔福失控的表情让哈利有点想笑，但他还是决定给这个死要面子的拽哥留点面子。

“这就是关系。德拉科，我不知道你爸爸知道多少，但他肯定是从伏地魔手里得到的日记本。大概率，是伏地魔曾经亲手交给他的。”他用算得上温和的语气说。

马尔福在他身边缓缓滑坐了下去，半天没有开口。

在哈利犹豫要不要直白发问的时候，一个沮丧的、沙哑干涩的声音响起：

“我和爸爸大吵了一架。我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爸爸妈妈详细描述了那晚我们被绑架、袭击的全部细节。他们一开始很生气，但当我提到小巴蒂、贝拉还有贝拉和我说的话的时候——我从没见过我爸爸那种表情，我有点分不清楚那是愤怒还是兴奋。妈妈很难过，她说她从没想到她的姐妹会这样对我。但爸爸很快喝止了她，他让我把所有过程讲完，然后就一声不吭地去了书房。”

“之后的一天多我都没见到他。等圣诞节早上，哈——”马尔福短促地笑了一声，“他居然责怪我没有听贝拉特里斯克那个疯子的话，他说我当时应该把你绑起来。”

“这样我就可以被我亲爱的姨妈带着去见他伟大的主人。”学着父亲当时的话，他露出深受侮辱的愤怒表情：“伟大的主人……哪怕威廉大帝和伊丽莎白女王也没有让一个马尔福口称主人！”

哈利看着马尔福，这个少年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鸽灰色的眼睛里凝聚着幽暗的火苗——那火苗不知疲倦地跳动着，仿佛有朝一日要将一切燃烧殆尽。

“冷静一点，德拉科，对着我大吼大叫没有任何用处。”哈利慢吞吞地说，“我以为，你们一直以追随伏地魔为荣。”

他神情自然地给他们补了一个隔音咒和反窃听咒。

马尔福扯了扯嘴角：“在我身边人的形容里，他是一个睿智、强大的野心家。他们坚信他可以给马尔福、给纯血巫师带来更大的利益。”

“那真遗憾，你身边人都没什么脑子，还挺爱做梦。”哈利尖锐地评价说。

马尔福看起来倒是平静了很多，可能是因为他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候——从小到大深信不疑的东西被向他灌输信念的人直接推翻，他冷笑着反驳道：“希望你记得，你正坐在我旁边。”

“至少我不会梦想跟着一堆混血巫师追随一个混血头子，好实现纯血称霸的白日梦。”哈利耸了耸肩，他想起了他曾经和赫敏、辛迪讨论过的话题。

“所以，那个人甚至不是一个纯血。”马尔福毫无生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