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风大,冷得绪和一哆嗦,她拉了拉自己的领口。
她大叹参商国真是奇异气候,极夜之时可谓是极寒无比。随后,便快跑,伴着风雪回到了之前走的偏门。
回到她的房间,她打开自己落的锁,随后进去,换了一身白狐裘,正是宋沧送给她的,她站在雪中,淋了些雪才进大堂。
大堂人基本都在,她要常听才能不漏消息。
绪和推开门时,扑面而来的暖意让她冻僵的指尖微微发麻。大堂内炭火烧得正旺,十几个红莲教头目围坐在长桌旁,争论声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招安?我看是陷阱!”疤脸汉子砰地砸下酒碗,“去年北境红莲分舵信了官府,结果三百兄弟全填了冰窟窿!”
宋沧独眼中的火光摇曳不定。他摩挲着九环刀上的铜环,声音沙哑:“可这次是户部侍郎亲笔担保……”
他沉思片刻,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目光落到了绪和身上:
“竹影姑娘?怎么这几日不见?”
“家兄染了风寒。我去照顾了几日。”
宋沧点点头,道:“姑娘来得正好。你兄长看着像是饱读诗书的,想必姑娘也是人中龙凤,姑娘可愿给弟兄们分析分析?”
实话说,她虽然本质上是红莲教的间谍,但她并不讨厌这里。
刚才他们吵闹,自己就一直在听了,问她的看法?
她自然是觉得这是官府的鬼话了。
官府无非是觉得这里的分舵难以解决了,于是干脆来一招招安,把他们骗过去之后,无论是想杀还是想干什么,还不是任人宰割?
如果真的天真至极过去,那么整个分舵的势力也算是栽了。
但是她虽然这么想,却也不能直接这么说。
她心有不忍,看着这些如此热忱地看着她的目光。
这些都是待她极好的“兄弟姐妹”。
但是她的任务是镇压红莲教啊,她就是应该把他们往死路上引才是。
宋沧道:“竹影姑娘?”
她回过神来,她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太懂,但是我觉得可能需要小心吧?”
她说完后,指尖攥住了自己的白狐裘。
对不起,对不起,她做不到对他们坐视不管,但是也做不到完全抛弃自己来参商、潜伏进红莲教的初心。
所以,就当没有我这个人,听完我的话后就当没听过……
听闻她说的,宋沧的独眼剧烈颤动。他抓起酒坛灌了一大口:“可继续打家劫舍,终究不是长久……”
“大哥!”一人拍案而起,“咱们抢的都是为富不仁的!”
“就是!咱们是替天行道!!”又有一人附和道。
绪和注视着宋沧颤抖的手。她忽然觉得宋沧很可怜。
如果实在不是活不下去,谁又愿意落草为寇?龟缩在这客栈内,算什么英雄好汉!他想要活下去,但是逃久了,他更想要——
尊严。
这片大陆上,被刻在每个人骨子里的是什么?
是读书做官,是被人认可,是一方小小的官印。
“可继续当流寇……”宋沧的喉结滚动了下,“弟兄们总要娶妻生子……一直为寇,没有女子愿意跟弟兄们的……”
后来又是沉默、纠结许久,最后也没个答案。
绪和躺在床上,久久不眠。
她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却突然感觉手腕传来一阵痛感!!!
随后,那股痛感从她的手腕蔓延出去,知道布满了她全身!
她瞳孔骤缩,怎么回事!!!对着烛火去看,只见身上影纹遍布,竟然是这些影纹处传来灼烧般的疼痛!
她心里惊奇,为什么影会突然作痛?思索片刻,比了一个通讯诀过去。
结果半晌,一点动静都没有。
贺见渊他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和她通讯?她心里又惊又疑,正咬牙去渡过这阵疼痛后,忽然影术通了。
她愣了一下:“贺见渊?”
只听得那边寂静无声,她甚至都怀疑影术到底是否生效了,正当她要再次去试的时候,却听得那边传来一声极为痛苦的呻吟声。
她仔细回味了那声,确定就是贺见渊的声音后,她轻声问:“贺见渊?你怎么了?”
那边却仍旧没有说话,反而是呼吸无比沉重,像是不断在压抑着自己的呼吸,不让声音传过来似的。
结果贺见渊似乎是不想继续让她听到似的,想要去掐掉通讯,但是却好像试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绪和讶然,他到底是怎么了,居然连掐掉光影术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突然,她听到一下极为尖利的破空声!
啪!!!
她的身体顿时又传来一阵钝痛!!!
但是绪和从声音就能听出,如果这一下是打在贺见渊身上的,那么……绝对是不止这个力度!!!
也就是说,贺见渊此时在承受着比她痛苦得多的疼痛?
她微微怔住,为什么?
为什么她能感受到他的感觉?
一下一下破空声,一下一下钝痛,痛到她几乎无法呼吸,她难以想象对面的贺见渊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突然,影术又传来了水声!!!
下一秒,一股窒息感又传来,她不断咳嗽,却无法缓解丝毫这等感受……
她的眼泪水都要出来了,贺见渊……他,他怎么了!
为什么刚才被人打,现在又被淹到水里?
她不敢相信此时对面的他承受着何等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