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她,眸间笑意清浅。
“其二。红莲教劫富济贫,济的是谁?”
“无田可耕的流民。”她道。
说这一句的时候,她的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情绪来,说不清道不明到底是因为什么。
“最后……”他眸中笑意消失,转而为认真严肃的神色:“若我要你杀一个导致千万人无田可耕的罪魁祸首呢?”
怀雪的目光如冰似雪,探究地看着她。
“我……”绪和有些怔怔看着他,所以,怀雪是想要她杀人?
如果她不答应,那么就会失去总舵的信任,那么该如何完成任务?
所以,她点头:“大人尽管吩咐,我必当履行。”
他的笑容又出现在了脸上,似乎对她颇为满意。
“明日参商宫里举办极夜祭典,你去扮作侍女,给九皇子清宴,下毒。”
她心头一跳!
给皇子下毒?她指尖微微颤抖,刚才怀雪说杀一个导致千万人无田可耕的罪魁祸首,她还以为是什么富商官员!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要她去刺杀一个皇子!
九皇子清宴?她回忆起,这些日子日日在红莲教分舵,也算听得了半句一句的。
无非是说现在太子势大,九皇子清宴生母是个极为卑贱的奴婢,被去母留子之后,清宴被送到令妃娘娘宫里养大,他饱读诗书,才干难以掩藏,因此太子极为忌惮。
所以她的任务,是下药毒杀他?
背后主使是……她背后有些发凉,顿时觉得皇室都是疯子,当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怀雪从书案抽屉取出一方锦盒。盒中躺着一粒白色丹药。
“此物名绝息,剧毒无比。”怀雪合上盖子,“务必下到九皇子的饮食当中去。”
她眉头紧蹙,但是不得不道:“是。”
回去的路上,绪和只觉得太阳穴一直在狂跳。
她的任务仅仅是镇压红莲教,但是如果不完成这个任务,取得总舵信任,那么她甚至连红莲教老巢在哪里都不知道。
所以,她必须完成这个任务。
第二日,有人直接把她安排进宫里,一切都给她安排好了,她低眉顺眼地站在侍女队列末尾,鎏金托盘上的夜光杯映出她画着宫廷妆容的脸。而她的指甲缝里藏着薄如蝉翼的毒囊。
绪和随着队列踏入大殿时,险些被满室金玉晃花了眼。参商皇族按品阶端坐在鎏金席上,最上首的皇帝一袭玄色道袍,正在闭目养神。
一道道声音传唱而来,她规规矩矩站在宾客的桌案边。
今日的极夜祭典不仅有皇族,贵族也来了。只听得一个个官员鱼贯而至,带着自己的儿女进来,绪和心想,想必这也是不少人心里的“择婚宴”。
不少贵女进来后就四处望去,却反复搜寻不到目标。
绪和挑眉,她们在看谁?
直到——
“令妃娘娘到——”
绪和指尖一颤。令妃?就是收养九皇子清宴的那位令妃娘娘?
她听闻令妃艳冠六宫,却不想竟是这般——
那妇人约莫二十五六年纪,一袭胭脂色蹙金裙裾拂过玉阶,裙摆上绣的百蝶竟随着步伐微微颤动,恍若要振翅飞去。云鬓斜簪一支累丝金凤步摇,凤嘴里衔着的明珠随着她轻盈的步履轻轻摇曳,在雪肤上投下细碎光晕。最妙是那双杏眼,眼尾微微上挑,顾盼生姿。
不愧是令妃娘娘,就是风华无二。
紧随其后的便是九皇子清宴了——
“清宴殿下到!”
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年落后半步跟着令妃。他穿着月白色锦袍,步伐颇为潇洒利落。他眉眼如画,漆黑的眸子在宫灯下流转着碎金般的光泽,他的穿着并不是颇为华贵,但叫人颇为移不开眼睛。
众贵女们顿时目光全部移到他的身上。
绪和有些无语,啊?都这么喜欢九皇子?因为什么?
因为他帅?
“娘娘请坐。”
清宴为令妃拉开座椅,案几上早已摆满精致茶点。
清宴取过鎏金小夹,先为令妃布了块蜜饯:“娘娘先用些甜食垫垫,祭礼还早。”说着又斟了杯温热的茶奉上去,“您晨起就说嗓子不适,这茶润喉。”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分明是伺候人的活计,却做得矜贵无比。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瓷盏间穿梭,偶尔与令妃的指尖相触,便见那娘娘眼睫轻颤,却又故作镇定地去拨弄盘中蜜饯。
这般熟稔,绝非一朝一夕能练就。这些动作,不知惹得多少贵女们红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