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站在开放的走廊边，面前是挂满金扇的银杏树，风轻轻一吹，金色的小扇在空中跳起了舞。

徐泽浩微微俯下身，脸上挂着熟悉的微笑，轻声问着：“你的伤好点了吗？”

他的视线并没有长久地停留在韩楚怡的右手以及膝盖，而是逡巡了一圈，确保她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才悄悄将其收回。

被人长久盯着，韩楚怡有些不习惯，她低下头，错过了对方目光的行迹。

“好多了，谢谢学长。”

“不客气，能帮到你就好，下次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徐泽浩欣然接受了她的道谢。

韩楚怡倒还真有问题想了解，想再度开口，但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深知什么不该说，却不明知什么能说。

她的嘴张了张，很快又闭了起来。

这些小动作都被徐泽浩收在眼底。

“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有什么心事吗？”他是这几天第二个点出她情绪的人，还没等对方开口，徐泽浩已将手抵在下巴前，摆出一副思考的样子，“让我想想，不会是因为月考吧？”

呆愣片刻，韩楚怡还是点了点头。

因为这的确是这个世界的楚熙应该担忧的事情。

“哦？”徐泽浩的语气中增添了一丝好奇，“学霸也会怕月考吗？”

以前的楚熙是，现在的韩楚怡不是。

“学霸”本人轻声叹了口气，随后让头与栏杆来了次亲密接触，短发也耷拉下来遮住半边脸颊。

在对方看不见的阴影处，她瘪了瘪嘴，吐槽道：“为什么不呢，一直学习好也会有压力呀，害怕自己考不好，害怕业绩被超过，害怕单子被抢走，所以每一次只能做到更好，把自己最好的状态发挥出来，可能现在大家都不会懂吧，以后长大了多是这种竞争的时刻，嗯…我也算未雨绸缪？”

徐泽浩的喉间溢出两声轻笑，“好吧，那看来长大后的世界确实不简单。”

大他十岁的小长辈认可地点了点头。

说起来，她还没真正意义上见过徐泽浩长大后的样子。

晨光透过银杏树叶，在他的脸上轻轻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也映在他深邃的眼眸间，徐泽浩似乎总是笑着的，那凌冽的五官显尽少年的朝气。

徐泽浩似是捕捉到了她的目光，偏头对上了她的眼眸，目光交驳，还是韩楚怡先一步移开了头。

她再次闷声道：“是啊，所以有时会想着如果一辈子不长大的话该有多好，不会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未来，也不会有过度的烦忧，更不会想时时刻刻做到完美，可以很肆意地去生活。”

聊起成长，韩楚怡总是滔滔不绝，她曾设想能不能通过梦去改变现状，但现在看来或许都是奢望。

“可是一直不长大的话，就无法做出更多的选择了。”徐泽浩给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我所认为的成长并不是一定要经历磨难，历经艰险，更多的是希望在这个过程中，我能有其他做出选择的时刻，每做一次选择，我的人生就会多出一条平行线，会多出一条我未曾选择的道路，这就预示着我拥有其他的可能。”

韩楚怡有些不解，“真的吗？我倒觉得有选择产生就意味着会有后悔，如果选对了还好，选错了或许就会万劫不复，所以我害怕做出选择。”

她轻轻地摩挲着左手上的水晶手串，小小的动作暴露了她内心深处的不安。

走廊旁边传来一阵阵说话声，是于笙羽在用学校的座机和家人通电话，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响。

双方无言半响，沉默间，韩楚怡的头再次沉向栏杆。

预想中的冰凉触感没有出现额间，代替它的是一双有力的大手，正稳稳地将其托住。

“上面凉。”徐泽浩小声交代道。

待韩楚怡重新抬起头，他也放开了手。

徐泽浩目视前方，缓缓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无论做出什么选择，只要是遵从自己本心的，都不会有最差的结果，所以不要去害怕做出选择，因为这是心给出的指引，也是命运的安排。”

清脆的鸟叫从空旷的前坪中传来，依旧在上演着晨间的“交响乐”，也在为人类的命运宣言助长士气。

“那你呢？你会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吗？”

韩楚怡问出了心中藏匿许久的问题。

对方没有立即给出答案，只偏过头，将手中搭在栏杆上，随即一点点俯下身直视着她的眼睛，给出了他的回答。

“不会，我只会坚定我的选择。”

被困在意识世界，也是他选择后的结果吗。

那会是什么样的选择，让你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呢。

韩楚怡定定地与徐泽浩对视着，对方眼里满是她捉摸不透的情绪。

她没有选择别开眼，只将目光偏移到他的侧脸颊，锁定目标后伸出手，一把将其捉住。

手指拂过，韩楚怡的指尖多出一根细小的发丝。

徐泽浩被她突来的动作一惊，随即直起身，偏头将手握成拳抵在嘴边轻咳了两声，以掩饰一时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