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出了什么调查结果吗?”韩楚怡接话道,“我听说在那附近找到了个昏迷的女学生,会不会也和这场火灾有关系?其他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这要是说错了您莫怪。”
云雾缭绕间,最后一丝火光在玻璃缸中被熄灭。
肖总翘着二郎腿,又摸了一根烟出来,旁边的老赵眼疾手快地给他点上。
他摇摇头,继续道:“调查结果?查着查着就没下文,没给算成自然火灾都算不错了,要不是我有点关系在上头,还真以为自己倒了大霉。附近找到的哪只有一个学生啊,现场查出了至少三个人的血迹,她不过是其中一个,其他几个是谁也没查出个结果,要哪天给抓到了我可要看看这帮孙子长什么样。”
说话者又哼哧了一大段当年与同行竞争的往事。
随着“演讲”的深入,他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激动,手中的香烟也随着他的动作不断上下抖动,落下好几簇白色的烟灰。
韩楚怡盯着桌上的烟灰碎屑,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怔怔地沉默着不说话。
再度抬头时,于她脸上流露出的些许复杂神色已然消失不见。
她劝解道:“肖总,您先消消气,使这种卑劣手段的人做生意肯定不长久,您现在是N市最具影响力的砂石供应商,这些人无论成就还是财富都比不上您。现今您又选择亲自来我们公司参观,我相信这些革新了好几项技术的产品,绝对会让您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老赵也附和着:“是啊,您刚也在车间看到了,现在我们的技术也在不断改进,要想在十年前的产量往上翻一番绝对不成问题,只是这一分钱一分货,品质好肯定也贵一些,嘶…”
话说一半,老赵的脚在会议桌下被人狠狠踩了一把,及时扼住了他的话头。
他吃疼地龇牙咧嘴,小声着讨要个说法,坐他旁边的韩楚怡无声地给他使了个眼色。
在最前段的坐着的人面上摆着些许不悦,团队中的其他人也跟着识趣地保持沉默。
为缓和这紧张气氛,韩楚怡主动开了口:“肖总,您的需求我们已经了解了,我们的产品卖点不仅在于产能,咱们这新研发的机器在同样产量目标下,能在人工、损耗、维护、停机损失中帮您省下不少,您再看…”
“行了知道了。”肖总叼着烟甩了甩手,打断了她的谈话,“之后再考虑考虑。”
说完,他站起身,把嘴里吃剩下的一半烟捻灭,随即走向门口。
“肖总稍等,我送您。”
韩楚怡快步跟上,先一步替他开了门。
出了接待室,韩楚怡也没有放弃,一路上依旧滔滔不绝。
她边跟在客户身边,边挽留道:“您看这时候也不早了,要不您赏脸留下来吃顿饭?餐厅我已经提前订好了,就在这附近不远的馆子,他们店专做晓川菜,和‘万福楼’做的一个味道。”
几人已经行进至轿车边,肖总抬手看了看时间,他那腕上的大金表在太阳光照下闪闪发光,亮得周围人眯了眯眼。
“算了,时间有点紧,我下午还有事。”
韩楚怡点点头,“哎好,那我下次再联系您,或者您有需要也可以随时打我电话,咱们之后再约。”
一通寒暄完,她还不忘伸手帮对方挡住车顶,以防磕碰。
然而从头到尾行进下来,对方都没正眼瞧过他们。
道完别,工厂的一群人站在马路边,目送着那辆黑色轿车离开。
直至它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几人才重返接待室,他们身上的气也泄了一地。
“哎,哎!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老赵急得在原地捶胸顿足,言语里都是懊悔,“都怪我多嘴,早知道…早知道就!”
即将到手的单子青黄不接,他身旁的人也没好到哪去。
“没事老赵,这事不赖你,肖总是难缠了点。要是我一开始把价格说开,这群老油条也不会变脸这么快…至少他们带走了我摆的烟酒,以后还有机会。”
韩楚怡惋惜着叹了口气。
技术工发话了,安慰道:“韩姐你也别自责,你刚那些话说得可厉害啦,说得我们都一愣一愣的,听得我都想把机器买回去开厂了。”
“是啊,这明摆着是客户问题,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吧,那么高的产量一听就是拿伪劣次品充数,当年哪有机器做得到。”
众人声援下,被簇拥的主角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摆了摆手。
“行啦行啦,时候不早了,你们去吃饭吧,我下午还要回公司,就先走一步了。”
其他人同韩楚怡说了再见,看着她匆匆提着包往外赶,身影很快随着车流消失在前往城区的道路中。
车上,韩楚怡也没闲着,先是一个电话去给饭店取消了预约,而后又再给肖总发去短信以维护客户关系,尝试约定着下一次见面的机会。
期间陈姐的电话打了进来,提醒她下午开会前把项目的方案和数据表交上去审核。
韩楚怡快速浏览并整理了一番,目光在各类数值以及文字中来回穿梭,最终停留在了三月份的那一栏。
原本应该保留小数点后两位的地方空落落的,如果没有出现那场火灾的话,此刻应记录着20xx年3月26日的数据。
是她昏迷的那一天,也是徐泽浩失踪的那一天。
仓库中的骇人情景再次在韩楚怡的脑海中浮现。
浓密的黑烟、炙热的火光、急促的警笛、模糊的人影,这些无一不在证实着这是一场人为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