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拜徳尔眼睛中的通透的琥珀色只是在光源下的假象,当他彻底背对着光束自上而下地看着绪晶,那双珠子彷佛是实色纯金铸成,没有夸张或细致的花纹,只有静默流转着珍珠光泽,而和他近距离对视的人,身上的色彩会被拾取进去,成为光泽的倒影。
绪晶就在那两颗圆润的珠子上看见自己身影化作银色弧光被困在里面,往上就是斯拜徳尔纤长睫毛的影子,根根分明牢笼的栏杆。
他在倒影中看见实体的“栏杆”伸了出来,那是斯拜德尔背上的黑色肢节,美丽而危险的种族特征,其中一根穿过斯拜徳尔的发间,伸到绪晶皮肤细嫩的下巴前,微微抬起。
绪晶连点头承认害怕都做不到了。
亮金色珠子里映照的银色光泽越放越大,两人的脸愈加地贴近。
和抵在下巴处的冰凉触感不同,绪晶唇上的柔软用温暖丝丝渗透溶解着他的防备,意图告诉他现在给他带来温暖的人没有威胁。
一个悠长的呼吸间。
离开了斯拜徳尔后,绪晶的眸子水润发亮,瞳孔中的银越发得夺目了。
绪晶张开染上一点粉的唇,微喘着气,试图适应第二次的心跳加速。
他突然理解起欧塔库当时和他肌肤相触的心情,那是一种被掌控的无力感。
斯拜徳尔餍足地看着软下来的人,慵懒地说:“在完成契约前我不会动你,大可放心, 不过......”
“我总要讨点利息。”
——
“叩叩。”节制的敲门声沉闷地传来。
绪纳尔从冗长的文书中犹疑地转着笔,盯着上面的文字没有抬头的意思,“进来。”
他桌上见底的杯子残留着一圈茶渍,这次却没有被佣人有眼色地拿下去替换。
察觉到和以往不同的气氛,绪纳尔抬起头,看见一张不算陌生的脸,锐利的眉眼一凝。
里安客气地行礼,“大少爷。”
里安是母亲身边的人,极少会出现在绪纳尔的面前。绪纳尔也一向不太待见这位母亲的贴身仆人,毕竟他经常为自己带来坏消息。
难怪里安可以不经通报就来到他的房门前,这座宅子确实也没有几个人敢拦家主的人。
熟知这位里安的流程的绪纳尔直接挥挥手,打断了对方要客套的前奏,“直接说正题,母亲找我有什么事。”
“大少爷,请别再派人去勘察小少爷的事情了。”
听见忧虑的名字被提起,绪纳尔回想起绪晶离开时落寞又瘦弱的身影,他的心此刻又被狠狠揪住了,他对里安接下来的话有种焦迫不安。
“夫人说您的人已经全数被遣回,再有下次....”里安低眉顺眼地把一封墨绿色的信封置于绪纳尔的桌上。
在打开前,绪纳尔不耐地扯松领口。
信封的外壳被揉皱,绪纳尔的银光快速地扫过一行就确定了里面的内容物,他猛然蹙起好看的眉毛,坚毅的线条又加深了几分。
——这是他和□□商铺的契约书,已经谈拢的生意居然被退回了?
难道......
里安叠着手安静地站在一侧,看见大少爷愤怒的脸色,才眼观鼻鼻观心地说下去:“这是夫人的警告。”
“大少爷您让人在‘水晶’附近偷埋的金币,已经尽数被挖出来了。”
“夫人说,如果您违背她的意愿试图私下接触小少爷或提供帮助,她或许会认为您应有相当充裕的时间,并且很乐意给大少爷安排一些事情。”
气氛陡然变得冰冷,绪纳尔手下的文书都沾上了几滴墨水,看了惹人厌烦。
一些事情?不过是让他焦头烂额无法分心在弟弟身上的事情。
那个女人真是冷淡至极,连自己的儿子都狠得下心,说扔出去历练就真的不管了,甚至不允许让他插手。
沾污的信纸连同绪纳尔怒意被揉皱,纸团扔到了里安的身上。
“滚。”
里安在大少爷的盛怒下顺从地离开了。
——
吧台盈满了水让艾祀更自如地活动,下方仍然有足够的储物空间,只要上过持久效果的高等避水魔法,可以说是藏东西的绝佳场所,更别说平时还有“守卫宝物的水怪”镇守。
漂亮的尾巴力气千斤重,胆敢潜进去的人还没被水魔法汹涌的漩涡绞死,就会被看似轻飘飘的甩尾拍死。
那里同样有着绪老板最宝贵的东西——也是“水晶”的命根子,每天的营业额。
在开业的头几天,绪晶只要不数里面的金币就辗转反侧,睡不踏实。
假如绪晶哪天犯懒不想干活了,艾祀就提着钱箱子到绪老板的门前,晃荡摇两下,比闹钟还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