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台间骤然贴近的隐密互动,还有斯拜德尔和陌生男人忽然僵持的行动通通落在了好事的客人们的眼底。
用上了刨析了千百遍的火眼金睛,客人们面红耳赤地热烈讨论,春雨后的泥土间冒出的草根般倏倏地又产生了一批对咖啡厅的人物关系有着独特见解的客人们。
“我们的咖啡师先生居然还有这么大胆奔放的一面...!”
“他肯定是掩盖不住对老板的浓厚爱意了。”
客人面前的碟子早就空了,依旧聊得津津有味,连自己叉子上是一团空气也浑然不觉地放进嘴里。
艾祀淡薄的脸色恍然间被热水蒸腾过,少女们的闲话听得他白里透红。
斯拜德尔看了一眼染上粉色的艾祀,又扭过头对着刚才窃窃私语的客人说,“打断一下。”
斯拜德尔澄清道,“老板,是我的。”
少女们一阵惊呼,连捂嘴都来不及。
“胡说八道什么。”艾祀眉毛沈了下来,他觉得自己的热意从刚开始就没有减弱的迹象。
“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吗?”斯拜德尔听起来咄咄逼人,面容却像在平和地讲述蛋糕上应该用什么样子的奶油雕花。
艾祀不屑回答转身走了,脑子却依旧盘旋着斯拜德尔鬼魅般的话。
艾祀愤然心念道,绪老板不是谁的,就算是,还有自己这个未婚夫在,哪里轮的上你。
面上维持一贯的冷然,内心却波涛汹涌。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绪晶对下面的讨论毫不知情,他安逸地躲在了二楼,烦恼着其他重要的事情——
光滑的金币在绪晶指尖翻来覆去地绕着。偶尔会被绪晶叠在其他的钱币上叠成高高的一垒,或者会被两指头捏合著一扭在地上打转,发出碰撞的伶仃声响。
绪晶的笔尖在小本子游来游去,最后在上面画了个哭脸。
查尔的话点醒了他,赚钱的帐目可是要理清楚的。
“唉。”
不是他不算,是他不会算。
绪晶愁眉苦脸,明明生意如火如荼客人一个接一个地来,赚是赚不少,可是花也花得多。
单单是咖啡豆,就让绪晶挠掉了好几根银色的呆毛。比如小袋的梵德尔豆成本是三十铜石,但是它在做优惠买十送二,而且这周买和下周买的价格又不一样。
要是和普蓝查尔豆一起买,价格还可以再打下来百分之三,卖满了二百五十铜石后又能叠加什么熟客优惠。
绪晶以为自己在读失传已久的魔法始源记,看得头昏眼花,“还有不知道多少的手续费 …定金是在前两天付的,尾款下月初补上 ……”一串串未知的数字扭动着在他眼前嚣张地飞舞。
“啊啊啊——”
听到绪晶不堪重负的咆哮,员工们本来下意识地想过去看看。
可是一旦想起绪晶在忙的事情......
众人忙的忙,躲的躲。
用上了暗魔法的欧塔库潜身于黑暗和墨色融为一体。
艾祀皱起眉翻看着手背,嘴里念叨着什么走了:“鱼鳞好像干了,要去泡澡。”
绪晶霍地看向楼下唯一幸存的人。
斯拜德尔托了托眼镜,“新工作是另外的价钱——不过我可以帮你物色一位合适的人选来干这个。”
——
闹哄哄的人流热气减低了秋风划过人鬓边的萧凉。
跳蚤市场宛如另一个拥挤的世界。随便一块布铺在地上,垃圾堆般的货品就扔成一座座平坦或崎岖的小坡。
“你居然也会来这种地方。”绪晶意外道。斯拜德尔一副生怕沾上什么灰尘的模样,在杂乱不堪的环境中很是突兀。斯拜德尔把衣角收起来,:“这里能淘到很多少见的香料。”
脚下的路蜿蜒细窄,不规则的走向没有一条道走到尽头的方向。
颜色缤纷的东西堆得眼花撩乱,绪晶又要看路又在东张西望地搜刮宝物,忙得不行。斯拜德尔时不时扶他一把,怕他的老板摔进别人摊里被当成货物一起卖了。
腐烂的不知名肉块、字迹难辨的牌子、浮雕华贵但标上低贱价格的神秘盒子,这里应有尽有。
活物死物腐物只要用心找,恰都冈跳蚤市集总会有符合需求的东西。
绪晶又被一小阵的骚乱吸引目光,很有自知之明地说:“斯拜德尔,你说的地方在哪,赶紧带我去吧!”尽管他的眼珠子还是没有自制力地继续瞥着其他地方。
“再拐几个弯。”说着,斯拜德尔毫不留情一脚踩住底下伸过来要抓绪晶的脚的枯槁爪子,目不斜视地走着。
对危险浑然不觉的绪晶摇摇晃晃地按照斯拜德尔拉扯的方向走了一会。
一列整齐的人跪趴在地上,脏乱的头发遮盖住看不清脸。布满污痕或伤痕的手指蜷缩在头顶,生怕被路人践踏又祈望有人愿意施舍一些钱币让他们这两天能好过点。
破布般的衣服堪堪遮住身体的一部分,露出的部分是从一而终的脏污。
绪晶不自觉地慢下脚步,不用斯拜德尔说什么也知道他们艰辛穿越市集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嗳,客人来了把头抬起来!”
叼着烟草和隔壁摊贩聊天的商人,唾沫星子和烟圈一块喷出来。他拽紧了手里的多头绳,手臂粗鲁地一甩,地上的奴隶们先后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