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霄派后山的白玉兰在晨雾中舒展花瓣,洛芜望着案上那方震颤的传讯玉简,指尖已微微发白。三日前修仙界同时出现七处灵脉反噬,血月高悬时甚至有修士目击天河倒转,这些异象如利刃割着她的心。
"娘,你又在担心了。"夜灵霄从药圃里直起腰,沾着露水的衣袖在晨光中泛着银光。少年眉间那颗朱砂痣仿佛夜浔的缩影,却有着洛芜般柔软的弧度。
"为娘怎会不忧?"洛芜将玉简收入袖中,转身时裙摆扫过铜镜,镜中人眉目间尽是当年被追杀时的决绝,"你父君说要带我们深入血云沼,那里可是连元婴修士都未必能全身而退的凶地。"
正说着,夜浔玄色长衫掠过回廊,腰间佩剑撞出清冷响动。他看也不看案上的灵犀茶,直接将玄铁剑匣拍在桌案上:"秦风刚传讯,血云沼的赤雾开始凝聚成形,百年不遇的机缘就在眼前。"
洛芜攥紧袖中指尖,喉间滚动着未出口的担忧。她太清楚那片沼泽的凶名——十年前白素素为采药闯入,若非夜浔及时相救,那位温柔师妹的金丹早已被蚀成飞灰。
"娘,我去!"夜灵霄突然跪在蒲团上,乌黑发丝垂落如瀑,"您教我的《九转金身决》已练至第三层,灵霄派年轻一辈里,没人能比我在赤雾里撑得更久!"
洛芜心脏猛地缩紧。这孩子分明是看穿了她想以闭关修炼为由推脱,才故意搬出那套她亲自传授的心法。玉兰树在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嘲笑她的无措。
"也带几个弟子去历练。"夜浔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玄色衣袖扫过洛芜发梢,"赵云的剑阵刚突破第四式,柳诗诗新悟的幻术正好缺实战检验。"
洛芜猛地转身,却只撞进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夜浔正俯身系着夜灵霄松动的玄玉靴带,宽肩挡住她望向儿子的视线。指节摩挲间,少年腰间多了一块温润玉佩——那是她当年在悬壶谷救下的灵兽所赠,能挡三记绝杀。
"娘,我们走吧!"夜灵霄突然抓住她手,掌心温度烫得像是刚从熔岩里捞出。少年跃上夜浔的墨云雕时,洛芜才看清他后颈不知何时染上的赤色印记,正是血云沼特有的灵脉反应。
墨云雕破空而去的刹那,洛芜终于听见夜浔低不可闻的呢喃:"别乱动内息......"尾音被风卷走,混着少年压抑的咳嗽坠入云海。
***
血云沼上空的赤雾在月光下翻涌如怒海,灵霄派的年轻弟子们在结界中挤成一团。赵云握剑的手指节发白,剑穗随着呼吸频率簌簌发抖;柳诗诗攥着的玉简忽明忽暗,显然是幻术灵宝感应到了什么。
"结界外三丈有瘴气蛇。"夜灵霄突然出声,少年眉心朱砂痣亮起赤光,"十点钟方向潜着只沼泽鳄,尾巴正朝东......"
洛芜袖中玉佩突然发烫。她猛地扯过身旁的夜浔,玄铁剑匣已在瞬间出鞘,剑光斩开半透明的赤雾——三支淬毒标枪带着腥风擦着夜灵霄耳畔掠过,在结界上炸出蜘蛛网般的裂纹。
"是幻蛇妖!"柳诗诗的惊呼被夜浔捏碎的玉简打断,碎屑化作点点星芒将弟子们包裹其中。洛芜认得这是夜家秘传的星罗障,能暂时抵挡妖力侵袭。
"灵霄,用逆鳞针破雾。"洛芜按着儿子后心输入真气,看着三枚乌金针破开赤雾,雾气中果然浮现出三具干尸般的妖蛇。夜灵霄射出的金光针竟被妖蛇张口吞下,嘴角泛起的黑血迅速蔓延。
"是噬金妖蛇!"赵云剑阵瞬间展开,七柄飞剑却在接触妖蛇的瞬间锈蚀斑斑。洛芜正要出手,却见夜灵霄突然扯掉护腕,腕间若隐若现的赤纹竟主动游向妖蛇。
"灵霄小心!"夜浔暴喝声中,洛芜已将玄玉璧拍在儿子后心。夜灵霄整个人腾空而起,赤纹在体表炸开璀璨金光,三只妖蛇竟同时发出人类般的惨叫。
赤雾突然剧烈翻腾,洛芜踉跄后退时撞进温暖怀抱。夜浔的呼吸喷在她耳后:"灵霄觉醒血脉了。"玄铁剑匣不知何时已化作护盾,将她与孩子护在玄色气罩之中。
柳诗诗的惊呼穿透妖雾传来:"是血月祭坛!"月光突然变成诡异的血色,沼泽深处浮现出巨大的石柱祭坛,石柱上密密麻麻的符文正在吸收赤雾中的怨气。
夜灵霄突然挣脱洛芜的怀抱冲出去,赤纹如活物般缠上祭坛。石柱上那些符文竟化作赤色血线,争先恐后地汇入少年体内。洛芜刚要追,却被夜浔铁钳般的手腕扣住。
"看。"他喉结滚动着吐出一个字。
祭坛突然发出龙吟声,夜灵霄周身的赤纹化作实质的血翼,将所有年轻弟子笼罩其中。血月的光芒被血翼过滤成温和的金光,连沼泽鳄的嘶吼都变得温驯如猫。
洛芜眼眶发烫。这个总爱偷她灵茶的孩子,此刻像极了当年在长老殿前力保她的夜浔。不同的是,少年眉间的朱砂痣正滴落金血,在石柱上刻下新的契约纹路。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血雾时,整个血云沼的赤雾已变成祥和的金红色。夜灵霄盘坐在祭坛中央,发丝上沾着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晕。年轻弟子们围绕着他,每个人的储物戒都在微微发烫——那是祭坛净化后散出的灵脉精华。
"娘,我感应到地底有东西在苏醒。"夜灵霄突然睁开眼,赤纹尽数收回体内,只留下腕间若隐若现的金线,"像是......沉睡的龙。"
洛芜还没来得及回应,夜浔已将玄铁剑匣重重砸在祭坛上。剑匣裂开的瞬间,洛芜看见无数细小的金色碎片飞入夜灵霄体内,而夜浔眉间那道旧伤正渗出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