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椋玉笑出声来,没否认,反倒是自顾自点点头,“说的在理。”
狄叶对上他那双含笑的眼睛,半晌没说出话,只觉得刚才寻的‘狡猾’二字还是太浅。
“怎么都在里面坐着?”
门外忽地传来狄兰的声音,她敲了几下门,又道:“徐大娘送来些腊肉,我便顺手做了,阿叶,还不快带着谢大人出来尝尝。”
狄叶忙道:“来了!”
门外狄兰的影子远了后,他看了谢椋玉一眼,突然道:“大人,你走之前留的那只木兔子太粗糙了,等回了长安,我再重新做一只给你!”
他说完笑起来,眼眉弯弯的,却没等着谢椋玉开口,很快的站起身,推开房门跑出去了。
门一打开,小院子里面的饭香便就顺着传进来,卷进一室的烟火气。狄叶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一会儿说要添柴,一会儿又去提水,最后被狄兰揪着耳朵拉到桌边乖乖坐着。
谢椋玉不觉地看了很久,直到冬日里的冷气钻进了屋里,才笑着起身,走进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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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狄叶刚洗过脸要进屋,被狄兰叫住了。
往常她总是催着他赶紧回屋睡觉,今日却是拉着人往外走,进了自己住的那屋后,关上了门。
狄叶在板凳上坐下来后还云里雾里的,转头一看,不知道她何时从哪里拿出个沉甸甸的小荷包来,落在桌上闷闷的一声响。
他好奇地用手去拿,“阿娘,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狄兰打开他的手,斜了他一眼,自将它打开来,露出白花花的一些碎银。她摊开了放在桌上,才道:“这些年我也陆续地攒了一些钱,你此次去长安且带着用。”
狄叶霎时睁大了眼,连连摆手:“我不要。”
“为何不要?”
狄兰看他一眼,“虽然谢大人待你很好,但咱们不是那白拿的人,不能总是住在人家府上,吃他的喝他的,一时倒可,时候久了怎么能行?”
“不是呀阿娘,”狄叶皱起眉,“我在相府中时也干活的。”
“看谢大人那样子就知道不会叫你做多少,”狄兰扫了他一眼,“我说的对不对?”
狄叶一时语塞,仔细一想,发现竟然确实如此。
“所以,这些钱你先拿着,去了长安以后呢,想法子也另外找个营生,不然阿娘不放心。”
“这事我想过了…”狄叶顿了一顿,将这小荷包重新扎起来,稳稳放回狄兰手中,“我攒了些钱呢,够用,你不必担心我。”
狄兰还欲再说些什么,他却站起身,故作严肃道:“你再给我钱我可要生气了。”
“……”
“生什么气?你这孩子…”狄兰笑着摇摇头,却是没再说钱的事情,她轻柔的一笑,道:“行了,不给就不给。”
狄叶冲她一笑,“那我去收拾行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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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的日子定在三日后,狄叶怕临走时会忘记,便提前开始打点要带去长安的东西。
谢椋玉看着他匆忙地在屋子里转悠,不时地从犄角旮旯里掏出个什么物什来,琢磨一阵就都塞进包袱里,不知不觉地已经塞的满满当当。
他本欲帮忙,可挽着袖子在一侧站了许久,竟是没能插上手。
待到狄叶快要将家中常枕着的那枕头都要塞进去时,谢椋玉才忍不住按住他的手腕,“这个也要带吗?”
“相府里的枕头睡着不舒服?”
狄叶停了手,看他一眼,“倒也不是……哎”他松开手,一下子坐在床上,长长叹了口气,嘟哝着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要走,总想着多带些东西。”
谢椋玉在他身旁坐下,掌心贴在他发间轻轻摸了摸,轻声道:“我知晓,你舍不得。”
狄叶不说话,却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谢椋玉将枕头放回了原位置,“长安距这里确实是有些路程,可这里也并非是在海角天涯,你若是想回来,那我便陪你回来。”
狄叶仰起,“随时都可以吗?”
谢椋玉笑道:“嗯,只要你想。”
狄叶这才松了口气似的,笑起来:“那我便少带一些,反正都是要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