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听到脚步声,笔尖微微一顿,阖上案牍。漫不经心抬起头来。
视线中一个冰肌玉骨,唇红齿白的少女,缓缓迈步进门。
卢沅芷一看就是用心装扮,有备而来,发髻重新梳整过,藕荷色的衣裙半包裹着身躯,兜帽轻盈飘逸,映衬得人更加纤细。
如果按照剧本,大概是一副西子捧心,引人怜爱的画面。
可惜,外面实在太冷,冻得卢沅芷鼻尖发红,一双莹润的杏眼泛着水光。硬生生破坏了装扮的感觉,多了几分滑稽和俏皮。
房玄龄轻咳两声错开视线。
“郎君,妾身怕您忙着,忘记用晚膳,特意吩咐膳房熬了滋补的羊汤送来。”
少女的声线清脆动听,仿若金珠落玉盘一般。
房玄龄还有些气她和卢承基讲两人房中事,但到底不忍心冲人发火,故作矜持道了句。“有劳娘子。”
心道把卢家人送走果然是紧要的。昨天明明还要死要活的不和离,今天就请兄长来做主。
莫非是想通了,准备和萧铣双宿双飞?
思及这种可能性,房玄龄猛地沉下脸,睨了卢沅芷一眼。
深邃的眸中映出少女恬淡的神色,根本看不出任何卑劣的想法。
她带来的不仅有羊汤,还有一份阳羡茶是他最喜欢入口的温度。
卢沅芷眼中清冽如水,竟照得他阴暗的心思无处遁形,如此不堪。
卢沅芷轻轻唤一句。“郎君?”
房玄龄喃喃应了一声。
“郎君今夜可要回房歇息?”
话音刚落,屋内沉静了一瞬。
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此话说出来,基本与求欢的意思差不多。对于向来一板一眼的卢沅芷来说,应该是能说出口最放纵的话了。
房玄龄迟疑着,有心想拿乔。又怕玩脱了。
尤其是,抬头便是卢沅芷那期盼的杏眸,对上那样一双眼睛,什么伤人的话他都说不出口。
卢沅芷见他不答,微微俯身过来,苏合香气顿时包围住两人。纤细的曲线包裹在衣裙中,暖黄色烛光洒落她周身,如渡上一层圣洁的莹光。看得人眼热,看得人想将她拽下,狠狠沾染上自己的气味。
房玄龄喉结滚动,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抗剧不了卢沅芷。
作为血气方刚的男儿,又不是柳下惠。忍了这许久早就难受得不行。好不容易有此机会。
“也…”不是不行。
话未说完,门外传来消息。“城东有信了,贺家重罪,李四娘重伤。”
房玄龄:“……”
剩下的话瞬间哽住。
书卷边角在他指尖被攥紧,心里有无数句想骂人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早不来,晚不来。
偏偏这时候...
而卢沅芷听到‘李四娘重伤’五个字,眉头紧紧蹙在一起。沉吟片刻,很快站直身子,语气恢复以往的恭敬清冷。“郎君,处理政事要紧。”
房玄龄起身的动作一窒,心中冷笑,她倒是通情达理。
新婚之夜没圆房不急,回门延误不急,夫君天天不回房也不急。
怕不是想着萧铣,只是应付他,根本没把他当成夫君,放在心上。
房玄龄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些许期待被他藏在无波无澜的语气里:“这是你所期望的吗?”
卢沅芷不懂房玄龄的意思,下意识回答:“自然,郎君才高八斗,经天纬地...”
“好了不必再说了。”
房玄龄气急败坏直接打断,青筋都跳了起来。
心里冷笑一声,更恼了。
往日唇齿间好听得很,现在没一句是他爱听的。
“回你房间等着。”
说完不等卢沅芷反应,抬步跟上外面的人,出发去城东。
独剩下卢沅芷一人,怔怔地留在原地,不明所以。
羊汤还冒着白气,一片氤氲中,卢沅芷歪了歪头,疑惑不解,喃喃道:“怎么感觉最后又生气了?”
但,她刚才有做什么惹人恼怒的事吗?
卢沅芷攥紧自己的衣袖,感觉事情有点难办。